云端糖火:数字师徒:双生谷的雨季总是来得缠绵,雨丝像扯不断的银线,斜斜织在糖龙展馆的青瓦上。风痕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眉头拧成了疙瘩,指尖在键盘上悬了许久,终究还是按了删除键。屏幕右下角的日历显示着“非遗传承调研第45天”,文件夹里存着二十多份来自偏远地区的问卷,最刺眼的是那句重复出现的留言:“想学制糖龙,可山太高,老匠人的门,我们够不着。”
温如霜推门进来时,手里的牛皮纸档案袋还沾着雨珠。她把刚整理好的民俗手稿放在桌上,瞥见风痕屏幕上的代码残骸,轻声问:“又卡住了?”
风痕揉了揉太阳穴,指着问卷里的文字:“你看,云南那个村寨的学员,为了学熬糖,要坐三天两夜的车来双生谷,回去没多久,刚记住的火候又忘了。还有青海的小伙子,说老匠人年纪大了,走不动山路,只能靠电话里‘大概七成热’‘差不多转三圈’的描述摸索,半年都没做出完整的糖龙。”
温如霜拿起一份问卷,指尖划过学员歪歪扭扭的字迹,沉默片刻后,从档案袋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我昨天整理的民国糖龙匠人手记,里面写着‘师徒相授,需眼观手教,火侯之妙,非言语可尽’。以前靠走村串户的匠人,现在交通方便了,可老匠人精力有限,学员又散在各地,传统的师徒模式,确实跟不上了。”
风痕猛地坐直身体,眼睛亮了起来:“如果把‘眼观手教’搬到线上呢?我之前做过3d打印糖龙的参数模型,要是开发一个系统,让老匠人能远程看到学员的操作,实时调整火候、力度,再把技艺要点做成数字教程,会不会能解决问题?”
温如霜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光有技术操作还不够。上次有个学员问我,‘为什么糖龙要做九曲造型’,我才发现,他们学的只是手艺,不懂背后的民俗文化,这样传下去,糖龙就成了没有灵魂的糖块。要是能在系统里加个民俗知识环节,让学员边学手艺,边懂文化,传承才完整。”
两人一拍即合,当天就画好了系统框架图。风痕负责技术开发,把核心功能拆成了三部分:实时直播模块,支持4K高清画面,能放大熬糖锅的温度变化、学员手部的动作细节;参数同步模块,老匠人可以在后台设定温度区间、搅拌频率,学员设备上的传感器会实时提醒是否达标;视频回放模块,把关键步骤剪成碎片化教程,方便反复观看。
最麻烦的是实时互动延迟问题。风痕带着技术团队在展馆的小实验室里泡了半个月,每天对着熬糖锅测试信号。有次为了模拟偏远地区的弱网环境,他们故意把网络限速到2G,结果直播画面卡成了ppt,老匠人阿松在镜头前说“该关火了”,学员那边过了十秒才听到,糖已经熬焦了。
“这样不行,”风痕盯着满屏的延迟数据,头发乱糟糟的,“要是因为信号问题让学员白费功夫,他们只会更没信心。”
温如霜看着他桌上没吃完的泡面,突然想起调研时见过的卫星电话:“偏远地区是不是能用卫星网络?还有,能不能在系统里加个‘离线应急模式’,老匠人提前把关键步骤的参数和视频存在本地,学员就算断网,也能按预设的指导操作,等网络恢复了再上传操作视频,让老匠人点评。”
风痕茅塞顿开,立刻联系卫星通信公司,又修改了系统代码,加入离线缓存功能。阿松听说要测试系统,特意提前半小时到展馆,戴上老花镜,对着镜头反复练习“熬糖火候判断”的讲解。当云南的学员在镜头那头,按照阿松的远程指导,成功熬出琥珀色的糖稀,做出第一条迷你糖龙时,阿松激动得直抹眼泪:“这辈子没想到,我这手艺还能传到山那边去。”
解决了技术难题,温如霜开始打磨“民俗知识问答”环节。她翻遍了馆藏的三十多本民俗手稿,把问题分成了“历史渊源”“仪式用途”“纹样寓意”三类。比如学员在学习“祈雨糖龙”制作前,必须先回答“明清时期,双生谷百姓在什么节气制作祈雨糖龙”,答对了才能解锁下一步操作;学“喜字糖龙”时,要先了解“婚嫁糖龙为什么要做成连理枝造型”。
起初,有学员觉得麻烦,抱怨“我只想学做糖,不想背题”。温如霜特意开了一场线上讲座,拿着民国时期的“婚嫁糖龙”残件给大家看:“这糖龙的鳞片里藏着‘囍’字,以前新郎家要带着这样的糖龙去迎亲,象征新人永结同心。要是你们只学会做糖龙的样子,却不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做,等以后你们教别人的时候,就只能说‘我师傅就是这么教的’,那糖龙的故事,不就断了吗?”
讲座结束后,有个青海的学员在后台留言:“温老师,我以前觉得做糖龙就是谋生,现在知道它还藏着这么多讲究,突然觉得手里的糖勺变重了。”温如霜把这条留言转给风痕,两人看着屏幕,都笑了。
系统上线前,他们特意去了云南那个偏远村寨。村里没有网络基站,风痕带着团队架起临时卫星天线,温如霜则给村民们演示系统操作。六十岁的李阿婆一辈子没碰过电脑,握着鼠标的手直发抖,在温如霜的耐心指导下,她点开了阿松的直播课,看着屏幕里阿松演示熬糖,突然捂住嘴哭了:“我年轻时见过走村的糖龙匠人,以为这手艺早就没了,没想到现在在自家屋里,还能跟着学。”
系统正式上线那天,双生谷糖龙展馆举办了一场“云端拜师”仪式。屏幕里,来自云南、青海、贵州的二十多个学员,对着镜头里的老匠人深深鞠躬;屏幕外,阿松等几位老匠人,手里拿着学员们提前寄来的糖龙作品,眼眶通红。风痕看着实时数据,学员的在线时长越来越长,民俗知识问答的正确率也在慢慢提高。
温如霜走到风痕身边,指着屏幕上跳动的光点:“你看,这些光点,就是散在各地的糖火,现在用数字把它们连起来,就再也不会灭了。”
风痕点点头,突然想起开发系统时,阿松说过的一句话:“手艺传承,不是把我的手艺复制给别人,是让更多人知道,糖龙不仅能吃,还能讲故事。”他看着屏幕里,学员们跟着老匠人学习做糖龙,时不时停下来讨论民俗知识,突然觉得,这个系统不仅解决了“求师难”的问题,更把分散的传承力量,聚成了一团温暖的火。
雨季快结束的时候,云南的李阿婆寄来了她做的第一条完整的祈雨糖龙。糖龙的鳞片虽然不够整齐,但龙嘴里叼着的“雨”字清晰可见。附在糖龙里的纸条上,李阿婆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教村里的年轻人学做糖龙,还跟他们讲祈雨的故事,他们都说,以后要把这手艺传下去。”
风痕和温如霜把糖龙放在展馆的玻璃柜里,旁边放着系统的实时数据屏。屏幕上,光点越来越多,像撒在夜空中的星星,照亮了糖龙技艺传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