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谦一个文人能杀掉皇帝吗？
答案是否定的，
先不说皇帝身旁围绕的禁卫军，即便是他和皇帝一对一，他杀掉皇帝的几率也极低。
他这样做的原因，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与其等太子点兵，眼睁睁看着家人死去，不如他孤注一掷，用自己的命去换家人安全，
即便皇帝后面清算他的行为，顶多也只是抄家，好歹家人还活着。
以自身换全家，
没有人能说他做得对还是错，忠诚与责任，无论怎么选都得有人死，
与张谦相熟的官员看着他泪流满面地冲向禁卫军的刀，不忍地挪开视线，
“噗嗤！”
刀尖从张谦前胸刺入，
张谦手中的刀“哐当”掉在地上，他转头看向家人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真好，最起码他想守护的人能活着。
禁卫抽刀，张谦的身体晃了晃，轰然向前扑倒，脸重重砸在地上，
血迅速在他身下漫开，
“爹！”张谦儿女的哭嚎声落入众人耳中，只觉心酸。
“张大人大义，”
太子眼睛眯了眯，吩咐死士，“将张大人的家眷送出宫去，好生安置。”
死士应声，将还哭着的一队人架出去，
哭声远去，在场的人有些心思浮动，
自己表态，家人就能远离这边纷争？
“太子，你总说朕瞧不上你，可你看看你的手段，哪里值得朕肯定？”
皇帝垂着眼皮，看着张谦尸体，面无表情，“拿一群妇孺撒气，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孤之前就是太讲道义了，才会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父皇，你没有资格说我的手段肮脏！”
太子看向四周，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你们都不知道吧？你们敬重的天子，为了能替心爱的女人和孩子铺路，不惜拿南方万民的性命做局，只为了给孤和母后扣上恶名！”
“孤贪墨了一点是不假，但也不会拿万民的性命开玩笑，剩下的银钱足够修缮堤坝，是他！”
太子抬手，手中剑尖隔着人群指向皇帝，“是他怕罪名不够，派人调换了修缮的材料导致决堤，再将这个黑锅扣到孤的头上！”
皇帝昨夜将大臣召进宫中，说的就是太子与皇后贪墨一事，商量着要废除太子幽禁皇后，
如今太子当众说一切都皇帝在幕后主导，大臣们僵在原地，看着地面不敢有太多表情，
信与不信都是另说，
即便真的是皇帝做的，他们还能倒向太子不成？
理想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一回事，
能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人，又岂是不懂变通之人？
“太子疯了，”
皇帝淡淡道，冲一旁的冯恩使了个眼色，冯恩低声吩咐，立刻有人偷偷离开。
太子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冷笑，“今日我若是死了，这些女眷都会跟我一起陪葬！”
“我死了一定不会让你们好过！大不了玉石俱焚而已！”
家眷的性命被捏在太子手中
大臣们心急如焚，却没有张谦的决心，不敢用性命赌太子表态，也不敢劝皇帝徐徐图之，
好在皇帝没有下令硬攻，而是对着太子道，“太子，你若是现在缴械投降，放了那些人，朕可以饶恕你的性命。”
“你做梦！”
来之前太子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他不想做囚笼中的可怜虫，哪怕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一辈子活在他们的恐惧中，
临死前，他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报复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没有篡位的能力，但对付寻常人足以，
家人是大部分人的软肋，
他不信，家眷因皇帝而死，这群大臣还能毫无芥蒂的替皇帝卖命，
即便是没有芥蒂，他们走出伤痛仍然需要一些时间！
想到皇帝焦头烂额的模样，
太子讥笑，刚想让死士再杀一批，忽然被一枝冷箭穿喉而过，禁卫军闻讯而动，朝着挟持女眷的死士扑过去，
混乱中一枚烟火炸响，
太子的尸体被踩踏在脚下，停滞的厮杀重新开始。
太子一死，大势已去，叛军不再做无谓的抵抗，直接投降，唯独太子身边的死士，顶着刀也要将女眷砍杀，即便禁卫军尽力补救，可还是有不少家眷命丧刀口。
与此同时，
京都的一处院落中，
林胥望着烟火留下的痕迹，重重叹了口气，“娘娘，我们输了。”
仓促之下的逼宫，终究还是失败了，
可若是不逼宫，等待皇后和林家的也只有死路一条，皇帝想要清算，就绝不会留下活口，
拼好歹还有一丝希望，不拼就只有等死。
他喃喃：“终究还是失了先机，若是早些发现四皇子的存在，我们可以提前布局除掉四皇子，安排人手。”
“是啊，若是早些知道就好了。”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说到底不过是技不如人罢了。
皇后面色坦然，仿佛早已预料到现在的结局，“怪本宫太过自负，以为将后宫一切掌握在手中，这才将四皇子母子漏了去。”
这些年她清理了不少障碍，唯独没有将顺嫔算在其中，无他，顺嫔母子的存在感实在太低，
她想了想，却怎么也记不起顺嫔的模样，只记得是一个畏畏缩缩的清秀女子，
可偏偏是这个女子，笼络了帝王的心，隐忍二十多年成为最后的赢家。
“皇帝这次下手这么急，想必很快也会对皇贵妃动手，我们该帮帮她。”
皇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匣子递给林胥，“将这个东西交给宋家后，你就带着如意离开吧，隐姓埋名，做你自己想做的事，不要再回京都。”
“娘娘.......”
林胥皱眉，“那你呢？你不跟我们走？”
“不走了。”皇后唇角上扬，“本宫要在这里等他。”
他是谁，林胥没有追问，想必除了皇帝也没有第二人值得皇后去等，
林胥还要再劝，被皇后抬手制止，
“别再劝了，本宫心意已决，你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去吧，他们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与你父亲汇合。”
林胥咬牙，跪地冲皇后磕了三个头后，带着匣子随死士匆匆离去。
京都四处起火，乱成一团，
林胥趁乱将匣子交给宋家后，直奔安置陆言卿的院子，
他已经失去了一切，不能再失去陆言卿了！
大敞的院门，让他突然有些心慌，
他不顾一切冲进院内，却看到了他此生最恨的人，
“好久不见，林大公子。”
贺锦书翘着二郎腿靠坐在院中，大红麒麟服威风赫赫，妖冶面容白得透明，衬得他整个人越发阴郁，
林胥脸上血色尽失，“你怎么会在这儿？”
“当然是等林大公子了。”
贺锦书薄唇扯起一抹讥讽弧度，
“内子这段时间承蒙林大公子照料，我自然要当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