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贞一溜烟工夫就追到岑枝边上,他不开心,所以眼神淡淡的,只顾着走路。
“漾儿,我好些日子没见过小雪,我让妘竹去取些吃食,等下去你殿里好好瞧瞧它。”岑枝没理他,停步弯腰对齐漾兴致勃勃说。
齐漾适时捕捉到齐贞的情绪,有些难为情道,“害,小雪……小雪出去玩了,今晨我还没见它呢,母后说到这,我真得回去找找它了。”
“而且我还有功课没写完,我……我真得回去了。”
岑枝摸摸她的脑袋,“既然如此,那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去,就不去叨扰了。”
齐漾重重点头,叫上孔嬷嬷和采薇想要逃离现场,她想到了什么,又回身与齐贞说,“父皇今日若有空,不如与玄昭王见一面吧。”
齐贞颔首,心中也猜到了是什么事。
岑枝看齐贞望向齐漾离开的方向发愣,心想莫不是今晨被打扰了兴致,这才让齐贞一直怪怪的,岑枝是真受不住他,还得是发生点事,不然她要怀疑齐贞不会累了。
现在黑着脸又怎么了,生气了还是怎么的,她想不通。
齐贞看她冷不伶仃往前走,现在也不跟自己说话,他也摸不透岑枝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知道岑枝聪明,今日之事她也做得极好,难道是因为东瀛王那句话不开心了?
齐贞脑子乱哄哄的,他好久没这样担惊受怕过了,现在他患得患失的。
“凭音,你是不开心了吗?”
岑枝被他这么一说,一头雾水,停下脚步狐疑问,“不是你不开心吗?”
齐贞笑了。
“我的确有些不开心,这事还得好好查查,东瀛绝不会善罢甘休,只是目前线索目标尚未可知,有些棘手。”
岑枝点头,“不如我们引蛇出洞?”
齐贞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岑枝认真极了,“下午把行宫使臣全叫出来聚聚,与他们说今日的确款待不周,害得他们受惊,我们探探他们的口风,晚间赐意为舒缓筋骨的药浴给他们,查查衣服不就好了,我倒是好奇他目的到底是什么。”
齐贞看她叽里咕噜说一堆,脑子又放空了,只是一瞬考量利弊,便摇摇头,“此事欠妥。”
“那你问我做什么?”岑枝便不开心了。
齐贞与她一道走到御花园深处,小禄子和妘竹离他二人一段距离,妘竹随手摘下叶子拿在手里把玩,小禄子见她喜欢玩叶子,一直递新的给她。
齐贞说,“我见你对此事十分上心,一直憋着还不如说出来,好让我与你一同参谋参谋。”
岑枝快步走到观星台下,并不准备对此回答,这处变了不少,桃花在秋天早凋零了,现下是木芙蓉与桂花盛开的季节。
木芙蓉枝桠细长,花朵盛开由白转粉,形态饱满,花瓣层叠,花蕊纤细,似牡丹,却更多几分娇俏脱俗。
岑枝走过去时,满树簌簌摇曳生姿,侧头问,“这花是什么时候种的,看着喜人。”
齐贞,“我帮你摘来。”
岑枝眼睛一转,“谁说我要了?”
话落,齐贞已经帮她折了两支开得正好的下来,她嘴上说着不要,双手还是接过了,凑在鼻间闻,鲜艳婀娜,好像也没什么味道。
观星台二楼
观星台人迹罕至,没人住在二楼,总是有灰。华陶拿着帕子擦拭案几,顿感无聊后,靠窗偷懒,陆司正虽为人严厉,待他们多有苛责,但他这么走了还真不习惯,看着那些旧物,她心里就难受。
外头的人都说陆司正是刺客,她与遗风刚开始还不信,后来见他真不回来,也只能被迫接受了。
齐贞还在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你放心,嘴唇长泡我估摸着一时半会肯定好不了,这燎泡不好,吃得不好,睡得不好,太医上的药又疼,他难受多久还不知道。”
华陶听见说话声,把脑袋往外一伸。
她匆匆从二楼下来。
“陛下有什么好办法让凶手现身?”
岑枝随手把花塞到小禄子怀里,小禄子险些没接住这突然的动作。
齐贞偏头冷眼看小禄子,他会意将东西递给妘竹,妘竹被着芙蓉花弄得脑子晕晕的,怎么又给她了。
齐贞搂住岑枝的肩膀,把她往怀里带,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先前若你不出马,我直接把行宫翻一遍就成,见你对此跃跃欲试,我想着看你处理事也蛮好的,毕竟我还是很少见你伶牙俐齿怼人呢。”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岑枝很正经说。
齐贞听了来劲,果真不逗她,停步好奇看向她,“什么秘密啊?”
“你有病。”
岑枝踮脚贴着他耳朵,用手挡着嘴巴,确保这三个字能完全落到他耳朵里。
齐贞挑眉,“哦,朕仔细一想,现在改主意了,凭音的提议正好。”
华陶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
且不说,齐贞看穿着就知道是谁,旁边那个姑娘也太熟悉了吧。
她想起来了,她是先前与司正一起来观星台的女子,穿着倒是没怎么变,只是突然这么亲昵与陛下说话,她不会就是……皇后吧。
算了,她还不如躲躲呢。
这宫里的二三事,乱七八糟的,没人说得准。
宴席设在申时末,秋季天黑得还没那么早,故而他们来宴上时,外头还是亮堂堂的。
侍奉的宫人来回穿梭,笙歌鼎沸。
岑枝比早上更聚精会神,她和齐贞一起坐在高处,她端起酒盏眼神扫过一众人,实在想不出是谁。
齐贞拍拍她的手。
“诸位使臣不远万里跋涉至此,为贺朕与皇后喜结连理,此等情意,朕与皇后甚感欣慰,得以彰显邦交永睦。熟料今晨那档子事,倒教你们受了惊吓,朕已着人备下琼浆珍馐,权当赔个不是,还望诸位莫要介怀。待酒足饭饱后,朕命浴房备下舒缓筋骨的药浴汤,虽非金贵上品,却也聊表一番心意,还望诸位宽心笑纳。”
诸位使臣齐声举杯共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岁!
齐贞点头后,便扬手让歌舞上前,舞姿窈窕优美,岑枝一眼就看到拥簇中的雅娜,慌乱间她扭过脑袋。
旁人不知道为何赐洗浴,但在曲伯衍耳朵里,赐洗浴不明摆着要彻查,陆逢这厮偷什么东西了,搞得惊天动地的。
不行,他得趁宴尾溜出去。
宴席过半,众人都是微醺,有几人还在高声阔论,举杯畅饮。
齐贞撑脑袋看岑枝,不知是怎么了,这两天喝完酒,身子都热烘烘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口萌发。
宫灯之下,岑枝盘着头发,头上戴着凤钗凤簪,一身华贵水袖衣裳衬得她肌肤胜雪白皙,眉目唇鼻无处不是艳丽动人。
岑枝杯里本来就不是酒,试探性喝了两口茶,眼神有意无意盯着宴上众人,根本没时间管齐贞在干嘛。
曲伯衍见时机成熟,装醉晃悠悠起身,就要行礼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