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挖尸
市局派来的老刘是个老烟鬼,解放前在法租界当过包打听,见我第一面就拍我肩膀:“小子,听说你见着鬼了?”他叼着雪茄在林家宅转了三圈,突然蹲在堂屋中央敲了敲青砖:“把这儿撬开。”
四个刑警拿铁镐砸了半个钟头,才露出下面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中间嵌着个铜环。老刘骂了句脏话,亲自上手掀开石板——下面是个水缸,缸口封着红布,布上用金线绣着骷髅头,眼窝处还嵌着两颗黑珠子,跟活的似的。
“操!”老刘吐了口雪茄,“一贯道的炼尸缸,老子在苏州河捞过这种缸,里面全是小孩骨头。”他用匕首挑开红布,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我当场弯腰干呕——缸里泡着三具尸体,叶妻和两个孩子,尸体的皮肤泡得发白,肚子胀得像气球,老二的手还抓着叶妻的头发,指缝里全是烂肉。
法医老陈戴着口罩,手却抖得戴不上手套:“这女的……子宫里有东西。”他用镊子夹出个拳头大的肉块,我看清后差点没晕过去——那是个未成形的胎儿,四肢蜷缩,头顶还长着一撮白头发,分明是个足月的婴儿!
“不对,”老陈突然皱眉,“叶妻三年前就结扎了,怎么会怀孕?”他用手术刀划开胎儿的头骨,里面空无一物,却掉出片泛黄的纸,上面写着“借胎还魂”四个朱砂字。老刘脸色铁青:“叶先国这孙子,拿自己老婆炼‘人胎鼎’呢!一贯道的邪术,用孕妇和胎儿的血养尸,尸体能成精!”
当天下午,我们在阁楼的夹层里又发现两具尸体,一男一女,穿的是解放初期的工人服,指甲全被拔掉了,后颈刻着编号“03”“04”——应该就是法医说的另外两个人。老刘掏出叶先国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斯斯文文,戴副眼镜,谁能想到他是个活剐老婆孩子的畜生?
“查户籍!”老刘吼道,“查叶先国的三代!”这一查不要紧,叶先国的爷爷叶明昌,居然是1928年被枪毙的一贯道头目,罪名是“以邪术害人性命,私炼丹药”。档案里还夹着张旧报纸,标题是《霸州惊现“活死人”,道士炼丹致人暴毙》,配图里的尸体肚子鼓胀,跟叶妻的死状一模一样。
“走!去江西!”老刘突然拍板,“有人在龙虎山见过叶先国,那地方老辈子是一贯道的据点。”我跟着他挤上绿皮火车,车厢里全是烤烟味和汗臭味。老刘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片风干的人皮,上面用墨线画着地图:“从叶先国床底搜出来的,应该是龙虎山的地形图。”
火车过长江的时候,老刘突然指着窗外:“看见没?1945年,我跟着师父在江边捞过十二具尸体,全是肚子鼓胀,后颈有针眼——跟林家宅的案子一模一样。后来师父被人暗算了,临死前说,一贯道的‘长生丹’需要六阴之血,也就是六个属阴的人的血……”他声音越来越低,“林家宅的血,正好六个。”
到站下车时天下着小雨,龙虎山的山路滑得跟抹了油似的。走到半山腰,遇见个砍柴的老猎户,看见我们腰间的枪,突然跪下磕头:“官爷救命!山上的破观里闹鬼,夜夜有人哭,还有个白胡子老道,见人就抓……”
破道观的山门早塌了,只剩两根歪脖子石柱,上面爬满了青苔。老刘掏出罗盘,指针疯狂打转,最后直指正殿。正殿的供桌倒在地上,墙上画着巨大的八卦图,图中央跪着具骷髅,双手捧着个青铜鼎,鼎身上刻满了小人,每个小人都张着嘴,像是在哭喊。
“小心!”大刘突然喊了一声。我感觉头顶有东西掠过,扭头一看,房梁上挂着十几具风干的尸体,全是小孩,舌头伸得老长,脚底还系着红绳,绳子另一端拴在青铜鼎上。
“别碰绳子!”老刘低声说,“这是‘童魂锁’,用小孩的魂养鼎。”他掏出火柴,想点支烟,可火柴划了三根都没着,周围的雾气突然浓了起来,能见度不到五步。
“操!鬼打墙了!”小张握紧枪,声音发颤。我转身想走,却看见来时的路不见了,眼前全是密密麻麻的槐树,树干上贴着泛黄的符纸,风吹过,符纸“哗啦哗啦”响,像是有人在念咒。
“跟紧我!”老刘从兜里掏出把糯米,往地上撒了条线,“顺着糯米走,别回头!”可刚走了十步,身后就传来小孩的笑声,越来越近。我忍不住回头,看见三个穿花棉袄的小孩站在槐树下,脸色青白,眼窝深陷,正是叶先国的两个孩子和炼尸缸里的胎儿——胎儿居然长大了,七八岁的模样,手里还牵着条浑身流脓的狗。
“叔叔……”胎儿变的小孩开口了,声音像破风箱,“陪我们玩……”他伸出手,掌心有个血洞,里面爬出几条蛆。小张再也忍不住,举枪就射:“去你妈的!”枪声在林子里回荡,可子弹穿过小孩的身体,打在槐树上,树干渗出鲜血,像是被打中了要害。
“糟了!”老刘骂道,“槐树是他们的本体!”话音未落,周围的槐树突然活了,树枝像蛇一样缠过来。我感觉脚踝被缠住,低头一看,树根从地里钻出来,缠着我的腿往上爬,树皮上慢慢浮出人脸,正是叶妻和那两个工人!
“跑!”老刘拽着我往山上冲,雾气里突然出现座石门,门上刻着“养阴洞”三个大字。刚进门,就听见身后“轰隆”一声,石门自己关上了。洞里点着十几盏油灯,灯芯是用人的头发搓的,火苗泛着幽蓝。正中间的石台上摆着青铜鼎,跟林家宅发现的炼尸缸是一套,鼎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飘着几张人脸,正是叶先国的老婆孩子。
“你们来了。”背后传来沙哑的声音。叶先国站在阴影里,跟照片上不一样,他头发全白,皮肤却光滑得像婴儿,嘴角还沾着血渍,手里拎着把滴着血的匕首,刀刃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
“叶先国!”老刘掏出配枪,“你被捕了!”叶先国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尖牙:“捕我?你们的血,正好凑第六个——六阴之血,丹成!”他抬手一挥,洞顶掉下来十几具骷髅,手里握着生锈的刀,朝我们扑过来。
我开枪打倒两具骷髅,可它们散了架又慢慢拼起来。老刘从怀里掏出个瓷瓶,里面是糯米混着朱砂:“泼!”我抄起瓶子往骷髅身上泼,骷髅瞬间冒起青烟,发出尖啸。叶先国脸色一变,冲向青铜鼎,想抓鼎里的人脸。
“老陈给的尸油!”老刘突然扔过来个瓶子,“烧了那鼎!”我拧开瓶盖,往鼎里泼尸油,火柴一划,“轰”的一声,青铜鼎燃起蓝火。叶先国惨叫着扑上去,皮肤瞬间碳化,可他的眼睛还在动,恶狠狠地盯着我们:“你们逃不掉的……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