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酒楼衣衫被雪水浸透，发梢结满冰霜，掌柜的见状堆着笑上前，“两位客官，可是需要热水，如今碳火珍惜，热水怕是………”
礼槿澜淡淡的点了头，“上两桶热水，上姜茶热水，只要有的你就尽管上……”
说着，也不想搭理掌柜，如今这城中还能开店营业的，基本都有些能耐，只要不多生事，钱财都是小事。
两人回了房，跑堂小二端着热气的汤罐进了房，礼槿澜脱掉外衫，抬起头发现槐云睫毛上的霜花正融化，顺着苍白的脸划出蜿蜒水痕。
“休息两个时辰后，你去整兵在守备府前等我，我去守备府说一声。”
槐云眉宇间凝重，带着化不开的忧伤，确定公子的不同寻常后，他怕自己不在她身边出现意外。
就在这时。
“二位客官，热水备好了！”
小二掀开雕花木门，蒸腾的热气沸腾，抬着放在她房中，另外一桶抬进隔壁房门。
礼槿澜并未注意到槐云的异常，只当他是疲惫无神，转身就绕过屏风去洗漱。
槐云也只得作罢。
晴朗的日头短暂的一瞬便阴沉下来，她脚尖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嚓嚓声响。
落入守备府正院后，府内一片愁云惨雾。
东院里围满了下人，房中传来淡淡的哭声。
老夫人躺在床上，气息微弱，昏迷不醒，众人围在床边泪流满面。
礼槿澜无声的叹息一声，跨入房门中，望着众人凝重的神色中短暂的一瞬惊喜，她脸上泛起苦涩的笑意。
“小叔，你快救救曾祖母……”
礼槿澜上前，摸在老人脉搏上，已经是到弥留之际，最后一口气落不下，估计是浑浑噩噩中还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我出手她只有十二时辰清醒过来，之后便会急促离去。还有就是，用补药继续温养，按照我的推算，昏迷十日后老夫人便会离去。”
她站起身，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波澜。
“你们自己决定吧！”
窗外忽然狂风席卷，带着风雪打在窗棂上。
柳知念被婢女扶着起身，对着礼槿澜行礼，“请四弟出手让我祖母清醒过来吧！一切后果我自担着，绝不怨四弟，求你了！”
说着，泣不成声。
礼槿澜看了眼她，“大嫂还请不要折煞槿澜，你们若是决定好我自会出手。”
银针排列展开，手指如飞，每一针落下，带着残影消散在空中。
待行针后。
她从怀中拿出一瓶丹药，这可是她用剩下的紫血参加上其他珍贵药草炼制的丹药，总共十颗，满是宝贝的取出一粒，将眼底肉痛之色掩住。
小心的喂进老夫人口中，时间渐渐流逝，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不一会儿，老夫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礼槿澜退到众人身后，将时间留给柳家众人。
柳知念见祖母缓缓睁眼，先是一愣，随即扑上前，泪水夺眶而出。
“祖母！你终于醒了！”
老夫人的目光缓缓扫过屋中众人，眼中满是眷念与不舍。
她颤抖着手拉住柳知念，声音微弱却充满温情，“乖孩子，别哭，我能再见你们最后一面，已是上天恩赐，知足了……”
礼槿玉走到四弟身旁站着，望着屋中这一幕，眼眶蓄满泪光，想到年迈的祖父，满脸不忍的侧过脸，“四弟，要不我也去边关，我实在放心不下祖父！”
礼槿澜蹙眉不悦，身上气息瞬间冷冽几分，“我警告你，若是意气用事，只会让祖父的后方沦陷的更快。”
说着就要转身，“跟我出去，我要好好与你说说，说完我马上就要走了！”
柳知念听闻两兄弟的对话，急忙叫住两人，“二弟，四弟！等一等。”
老夫人清醒后在榻上缓了一阵，竟觉浑身舒畅多了，再无半丝束缚感。
坐起身后也没有其他不适，询问一番才知晓是礼家小子给她治疗后得以醒来。
柳知念并未隐瞒任何一句，她知晓祖母是个果决之人，沉睡着离去定会让祖母更难受。
老夫人目光落在人群后，隐隐约约的想要看清楚些。
“我要见见那个小子。”
柳知念扶着老夫人起身，礼槿澜有些懵，反应得极快，急忙行礼，“拜见老夫人！”
老夫人凹陷的眼窝里泛起涟漪，颤抖着上前，想看清楚一些，目光在礼槿澜与礼槿玉身上转圜，“嗯，还不错，都是好孩子！”
她的声音似深秋的枯叶般破碎，走了两步后竟拂开柳知念，对着礼槿澜兄弟俩笑的极其和蔼。
“你们要商议何事？不知可否让我这老婆子听一听。”
“念儿留下，其他人退出去！”
她颤颤巍巍的走到书房中，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包裹，缓缓打开，“这是给你祖父的，给他送去吧！算是道别了！帮我给他说声，我先走一步，在路上等着他………”
边说，眼眶泛红，浑浊的眼中留下两行清泪，“是我对不住他……”
礼槿澜只得接下包裹，“槿澜定会传达，我与二哥商议如今镇西关守备问题，我的人已经换下整个城防，你们可安心待在府中。”
“他会留在此处作为临时指挥，还请老夫人见谅我私自决定！”
老夫人眼中满是赞许，仿佛间又见到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义无反顾的奔向战场。
“我还要多谢你！作为谢礼——”对着柳知念道，
“念儿，去打开我库房，将那件战甲拿出来，送给这小子吧！当做作柳家的谢礼！”
柳知念一笑，被婢女扶着转身走出房门。
礼槿澜看了眼窗棂外，有些焦急，但又不知如何拒绝。
老夫人缓缓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回想起那未能送出去的战甲———
思绪飘远，仿佛回到了年少时…
当初她气那人奔赴战场，所以负气没有送给他，转身就嫁给了别人。
想起她年少时执拗的性子，成了她悔恨一生的痛。
声音带着无尽地悔恨，哽咽着，
“这战甲是天外寒铁玄晶石，因为是我执意按着你祖父的身量锻造。
柳家几个儿郎上战场都没能用上，摆在库房里更是成了无用之物。
你不必觉得负担，算是全了我一个心愿吧！你穿上我瞧瞧！”
礼槿澜无语，她有特制战甲，虽然不是什么上等原料，但也是她精心设计，轻巧别致。
但见着老人那期盼的目光，她有些动容。
礼槿玉见四弟杵在原地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冷着脸推了她一下，结果礼槿澜猛地侧过脸盯着他，“你又推我！”
礼槿玉嘴角抽搐，小心翼翼地笑了笑。
“我不小心的。”
当一个檀木箱子被侍卫抬了上来，两人满头大汗的喘气，可想而知箱子里地战甲是何等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