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孟月仙黑着眼圈起床。
傅淮川还睡得正香。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伍邱早早来接他,二人直奔乔老爷子家接人。
刚一到市政大楼办公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拆迁组的工作人员,还有相关负责领导。
冗长的会议从上午开到下午,乔老爷子都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这才走到签合同的流程。
核对了甲乙双方的责任内容,签订了书面合同,又探讨了一会儿接下来的工作开展。
耗时一天的会议这才落下帷幕。
孟月仙亲切邀请了拆迁组的成员,一同来到俄餐厅,打着互相熟悉的名头,聚餐。
负责此次项目的协调员小张在桌上把酒言欢。
“这次,咱们就顺顺利利完成工作!”
记录员小王调侃,“诶~小张,你哪次不是这么说?哪次不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拆迁办蒋主任人矮胖又和气,笑着说道。
“再难咱都得克服,小孟啊,听说你刚来深市就住在上步村?”
孟月仙放下酒杯,“是,而且上步村我还有一处房子。”
管测量的小李眨眨眼,“那时候怎么不多买几处,现在能拆不少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城中村的房子谁会卖?出租不比卖了强?孟总能买下房子都是大运气。”
“要说是深市旁边的县份村子倒是说卖就能卖,城中村可都住的是手握十几二十套的房东,这就是纯地主,羡慕啊……”
小李才刚刚参加工作,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其实我还挺不舍得这处房子,二层小楼,住得也习惯,串门一抬脚,不像是楼房,门一关,谁都不认识谁。”
蒋主任叹口气,“谁说不是呢,以前我们小时候,在巷子口一吆喝,呼啦啦的小伙伴就都来了,约着一起下河摸虾。”
“现在时代不同了,到处都在建高楼大厦,估计像你说的那种日子也只能在村子里体验体验了。”协调员小张感叹一句。
吃过饭,一行人约着明天跟着去开动员大会,就各回各家。
孟月仙则让伍邱送自己回上步村。
已经好些日子没去看王老太。
伍邱把车子停在路边,孟月仙两手提着满满的营养品水果进了王老太的院门。
房檐下的摇椅不见王老头的身影,她直接推开屋门,里面的吊扇吹着徐徐凉风。
“月仙来了~”王老太正在切西瓜,见孟月仙进屋很是惊喜。
“你一个人在家?”孟月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接过刚切的红瓤大西瓜。
“他进去睡午觉了,今天上午跟老张下象棋,给气得半死,天天生气天天要找人家老张下象棋,死不悔改。”
王老太匆匆转去厨房,把切好的西瓜装盘,一股脑端来放在茶几上。
“你说你,来就来,怎么又买这么多东西。”
孟月仙咬着西瓜,含糊不清地说道。
“姨,你听说没有?上步村拆迁的事儿。”
王老太点点头,脸色不太好。
“都住了一辈子的地儿,说拆就拆,以前闹过一次,没拆成,这过了几年,怎么又要拆?”
孟月仙放下啃完的西瓜,抽了一张纸擦了擦嘴。
“听说这边要建新楼盘,你们的安置房也在这。”
王老太又接着叹了口气,“虽说给房子,哪有自家的大院子住得舒服,我还能种点小葱小蒜,花花草草……”
“姨~这次拆迁,政府找上我了,让我来做。”孟月仙直言不讳地告诉王老太,“这次来也是想问问,好拆不好拆。”
王老太倒是知道孟月仙现在的生意做的大,也从陈启那知道,孟月仙在尧山县又是整高速路又是给村子盖房,但是没想到上步村的拆迁竟然是她给包下来的。
“这个……”王老太有些支支吾吾。
现在整个上步村的村民都是靠着收租生活,或者这是所有城中村的现状。
拆迁对于某些人是好事,但对于某些人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月仙,你是不知道拆迁的弯弯绕绕。”
“姨,你直说就行。”
王老太惆怅地瞧了一眼窗外。
“现在是,哪个村拆迁,哪个村就遭殃,前阵子传的沸沸扬扬。就东湖区有个村,拆迁款还没下来呢,家里的小儿子就被人盯上了,一晚上输精光,又不敢说,拆迁款一下来就拿着钱继续赌,最后钱没了不说,连房子都贱卖了,一家子老的气死,老婆孩子也跑了找活路,好好的一家人,一夕之间,什么都不剩。”
孟月仙在上辈子倒是听过这种事,她有印象。
“确实。”
王老太唏嘘说道,“钱少了不行,可钱太多了也不是件好事……”
“这个问题我好好想想,但是拆迁势在必行,不是我说的,也不是你说的,而是深市的发展不容我们适应的时间。”
王老太也懂这个大道理,可猛地离开心里的不舍确实难以接受。
“姨,我都明白,这上步村我住了这么久,也都有感情了,明天我会跟拆迁办的人一齐回上步村,到时候我看看大家的反应,说实话,我认识的都是些租户,房东确实打交道的没几个。”
“慢慢来,无论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到时候房建好了,你也搬回来,咱还住一块。”
“嗯,咱就住一块。”
王老太不舍地摸着孟月仙的手,欲言又止。
“妈,咱家要拆迁了?”王秀云兴冲冲走进来,进屋就看见王老太拉着孟月仙的手,那叫一个亲热。
“怎么着?耽误你们叙旧了?”王秀云铁青着脸,拉过一个凳子,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
孟月仙一见这架势,顿感头疼。
这家务事最是掺和不得,说重了不应该,说轻了没屁用。
王老太赶紧站起身,“秀云,还没拆呢,要是拆了,总有你一份。”
王秀云斜着眼睛看向她,像是看着仇人。
“我看我要是不来,你就准备把一切都给这个外乡人!既然这样,你当初还不如把我掐死,生我又不想要我,我是做了什么孽?摊上你们这样的父母?!”
王秀云话一出口,王老太跟孟月仙的神经一紧,一齐看向卧室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