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见状,连忙伸手将他搀扶起来,心情沉重道:“你先别急,我们先去看看再说。”
匡辉点点头,抹了抹潮红的眼睛,一路上将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
原来,他的妹子是在一个六品翰林家做工,她不像匡辉那般运气好,她并没有落到小姐院子里,而是在厨房里做了个烧火丫头。
后来不知怎么的竟然得罪了那翰林家的小姐,被贱卖到了春楼。
到了春楼以后,她因为相貌平平,倒是没有被安排陪那些客人,仍旧窝在后头做烧火丫头,顺便伺候其中一个妓子。
可她每月拿着不到半钱的月例银子,日子很是辛苦。
陈良惊讶:“为何你没有将你妹子赎回来?”
匡辉红了眼,说道:“阿香说,赎了回来以后,她就没有事做了,而是她出在那样腌臜的地方,怕会被别人知晓了,玷污了我的名声。”
“她还说,若是我将她赎回去,将来难免要靠我养老,若是我将来成了家以后,家中嫂嫂难免嫌弃她,反正也做了很多年的烧火丫头,不如继续干下去。”
陈良一默,心说这小姑娘思想倒是挺超前。
倒是也可怜。
“我若是知晓阿香会出这种事,打死我当初都不该答应她,应该早些将她赎回来!”匡辉悔恨的捶胸。
陈良没有同情他,别看眼下他这般后悔,当时阿香说的那番话,他竟然也能同意,可见也没有多疼爱这个妹妹。
人终究还是自私的动物,多为自己考虑。
很快,一行人便赶到了春楼前。
春楼前,围满了不少百姓,此刻正议论纷纷。
人群中,大理寺的刘大人正在指挥着下属搬动尸体。
眼看着就要收工走人的样子。
陈良皱眉,挤开人群上前,笑着问道:“敢问刘大人,此案可有了结果?”
刘大人一脸不悦,瞪着陈良道:“去去去!爱情怎可随意对人透露?”
陈良笑道:“大人误会,说来你我也算同僚。”
说着,他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锦衣卫腰牌亮了出来。
刘奔并不认识陈良,不过在见到锦衣卫的牌子后,脸色稍微缓了缓。
他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陈良答:“实不相瞒,这女子乃是我锦衣卫衙门弟兄的亲妹子,我见他哭的伤心,于心不忍,便多嘴问了一句,才知这姑娘竟然出事了。眼下前来,便是想问问大人,这姑娘究竟是因何出事?可有查到凶手?”
刘奔皱了皱眉,一脸不悦道:“什么凶手?这女子自己上吊,身上又无其他伤痕,仵作已经验过,排除他杀的可能,证明这是他自己作死,非要在这春楼门口吊死,何来的凶手?”
陈良一愣:“您的意思是,这姑娘是自杀的?”
“对呀。”
“不可能!我妹子不可能是自杀!”匡辉哭喊道,“前几日她还与我说,要给我缝制了一件新的衣裳,说是要拿给我穿!怎么会.....”
匡辉哭的跪在地上,满是祈求的望着陈良,“陈大人,我妹妹不可能会自杀啊!”
陈良淡淡道:“待我查验一番再说,你先别急。”
随后,他朝着阿肖使了个眼色,阿肖很是机灵的拉住匡辉,小声说道:“若是有疑点,大人自会查清,你立在一旁看着就是,不要给大人添麻烦!”
匡辉的哭声戛然而止,片刻后才难过的点了点头。
刘奔看着陈良等人,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在你是同僚的份上,我才与你多说几句,这种案子没有复审的必要,就此结案就是,你快回去吧,莫要耽误我们办案!”
陈良挤出人群,往尸体的方向走去,掀开白布以后,便见一位妙龄女子,此刻已经了无生气的躺在木板之上,脖子上是一道很深的勒痕。
女子样貌的确平凡,身材也显得几分粗壮,是那种老实本分的面相。
他的目光微微下移,却是意外的发现,女子的指甲上有些青灰,他又伸手掰开女子的口唇,发现舌苔泛白,舌头却是没有伸出来。
粗看之下,的确像是自杀。
可是却又藏着诸多疑点。
另一边的刘奔忍不住不耐烦的说道:“看够了没?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可是看在你是我们同僚的份上才对你百般忍耐,你不要不知好歹!”
若不是燕大人跟他说过,不要没事惹锦衣卫的人,他此刻早已经让人将陈良轰走了。
陈良抬头,指示着刘奔的眼睛,沉声说道:“大人,你既已看过尸体,断不该说出是自杀才是,阿香的脖子上虽然有泪痕,可细看之下,明显有两道痕迹,一道是极为细的丝线,勒出了一道血痕,另一道是死后挂在梁上,形成的淤青。”
刘奔愣了愣,狐疑的看向陈良:“阿香是谁?”
陈良:“……”
世上怎会有如此草率断案的昏官?连受害人的姓名是谁都不知道,竟就断案为自杀了!
陈良心中怒火翻腾,面色一沉道:“刘大人断案未免太过糊涂,被害人就叫阿香,她身上不仅有两道勒痕,而且指甲呈青灰色,口鼻中有明显的异味,这说明阿香的死,极不寻常。可是你却草率断案,竟就定性为自杀,这就是你们大理寺的办案手段吗!”
刘奔面色变了又变,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本事倒是不小。
他当即瞪了一眼验尸的仵作,在看到他脸上的心虚后,心下也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怕是觉得这丫头,不过是个烧火丫头,不值当费心费力,也就随意验验草草了事。
可不管如何,仵作是他带来的,此刻若是推翻之前的定论,定会被周遭百姓议论。
他刘奔还丢不起这个脸。
想到这里,刘奔顿时变了脸,一脸凶恶的瞪着陈良,“你究竟是何人?我们大理寺办案自有分寸,难不成你认为自己的验尸功夫,竟比我们多年的仵作还要有经验?年轻人莫要狂妄!快滚!”
“我乃锦衣卫北镇抚使,陈良是也!我断案,那是陛下亲自盛赞的,难不成你觉得我没有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