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离集占地广阔,中心地域坊市、摊位、住宅扎堆,外围却是森林密布。李书尘在市集中心晃了半天,没找到童仁雅一行,无奈,只得使衍妙圣法推演一下,径直往市集东南角的密林中去。
穿过树丛,密林内行人零散,稀稀落落,寻了一刻,远远望见前方百丈远处,树影中闪出两人衣角。李书尘心中一动,暗思:“真儿智计百出,此刻,她二人单独相处,定会商量要事,我暗中听一听,便知道真儿的想法了。”
蹑手蹑脚,刚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他二人,一个元婴,一个化神,我再往前走,定被察觉,如何是好?
急中生智,想到昔日,自己从天权星法中化出的技法“星辰化影”,修为太弱,不能化成肉身,也无法攻击,甚至,只能以虚影形态存在几息,便随风飘散。如今已是先天巅峰,这道虚影只要不出力动作,能持续许久,与真身共享五感,用来探测敌情,极是好用。
立即盘坐灌木丛中,大口呼吸,天权星法运起,浑身星辰密布,只十数息,身前星光璀璨,全部灵力凝成一道虚影,与自己一模一样,悬在地面飘浮,几乎透明,如同幽灵一般。
李书尘擦擦额头大汗,虚弱不堪,手一挥,这道幻影便直直飞向数百丈远处,飘飘忽忽,无声无息,藏于两人身后草丛中。
立时,便有南宫真清清楚楚的声音传来:“你一心只想着娶离剑山庄大小姐,一味欺骗,心里根本没有我。”
童仁雅声音焦急:“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全是家父暗中谋划,想要插手南疆争霸,我都不知那沈家女子长什么样,怎么会存心欺瞒?”
“照你这般说法,若沈家小姐长得美若天仙,你立时便要弃我而去,是也不是?”
“我的好真儿,这几日,我的心已全交给你了,别说那沈小姐不知道什么鬼样子,就算真美若天仙,哪里还能美过我的真儿,即使天上的仙子,也不能和你绝色容颜相比啊。”
似乎听了极为受用,南宫真噗呲一笑,声音变得轻柔:“好了,我知道你心里为难,可是再过数日,便要到离剑山庄,那时再想逃走可来不及了,为何不现在就走?”
“好真儿,再忍耐几日,待我办成这件大事,立刻带你返回中洲,不出数月,你便是浩气宗少宗主夫人,绝不食言。”
“每次说到关键处,就闭口不言,屡次说有要事,偏偏不肯明说,我问你数次,可你总要编个理由搪塞,若今天再不说清楚,我即刻便走,此生再不见你。”
李书尘心中惊疑,浩气宗赴南疆一行,似乎还有密谋,南宫真屡次追问,童仁雅都避而不谈,或许这便是关键所在。
此刻南宫真已声音呜咽,又哭又闹,只差今日不给个交代,便要立时死在此处,童仁雅被逼得没法,只得告饶。
“好美人,好真儿,我今日便告诉你,只是此事极为隐秘,只你知晓,绝不可给另一人知道。”
“快说,你再不说,我立刻死给你看。”
“我奉父命,来南疆本有另外一件大事要做,参与离剑山庄比武招亲一事,实属意外。家父收到消息,此次沈依缨大小姐择夫婿,与获胜者结为连理,婚宴之上,女方陪嫁乃是一件绝世珍宝,若我能取得,对浩气宗的霸业大有裨益。”
“什么宝贝这么神奇,又来骗我?我不管,你快快老实交代。”
童仁雅无奈,声音又低了一些,李书尘的“幻影”不得不又前进了一丈。
“此宝乃是异相心莲,得之者,霸业可成。”
“异相心莲是什么鬼东西,离剑山庄哪里得来这件宝贝?”
“真儿你有所不知,乃是沈无垢亲口放出的消息,经我父亲再三确认,应该不假,据说此物十数年前,出现在南疆一个偏僻小门派中,不知怎么辗转到了离剑山庄。如今南疆三股势力中,离剑山庄日渐势微,沈无垢不得不回归,撑起门户,放出这道风声,想要结交大势力,以婚姻为助力。”
“你看,终于说了实话,离剑山庄想要借力浩气宗,你还是要与那沈小姐成亲,闹了半天,我还是空欢喜一场。”
童仁雅大急,声音不由急躁:“我发誓,若有半点不忠之心,天打五雷轰,只要夺得异相心莲,我当即拂袖而去,离剑山庄虽强,我浩气宗却不放在眼里,且我与无相宫朱正武已有约定,若我遇袭,到时他也会出手,助我离去。”
“无相宫如今都快霸占南疆半数领地了,怎么会听你调遣?”
“嘿嘿,真儿你有所不知,我父曾许诺,东西到手,赠予朱正武一粒莲子,可助他功法脱胎换骨,甚至出窍可期,他怎么会不同意?”
南宫真似乎有些迟疑,安静了几息,又好奇问道:“你怎么确定能夺魁?天下难道没有比你更强的青年才俊了?”
“哼,百岁化婴,论修为,天下还有几人是我对手?更别说在南疆这等穷乡僻壤,父亲急急用秘法助我突破境界,就是为了今天,不容有失……”
话音瞬间切断,原来是“幻影”终于到极限,湮灭不见。
李书中心中扑扑直跳,早知道南宫真心思缜密,果然是有图谋。浩气宗正道魁首,却插手南疆事务,所图定然不小。自己抵押的异相心莲竟然被拿出来做陪嫁,又被朱正武盯上,这次比武招亲,自己必须要夺魁,可不能让至宝沦落。
心中思虑万千,不想再耽搁,只想尽快赶到离剑山庄。于是,一边大步流星往前走,一边张嘴高叫道:“童少宗主,你们在哪?”发出许多响声,故意引起两人注意。
果不其然,便听到童仁雅的回声:“李兄竟然两昼夜便能赶到天离集,脚下功夫了得,倒叫我看走了眼。”
李书尘假意道:“幸而不辱使命,一口气赶到这,接下来就要全力赶往离剑山庄了吧?”
童仁雅冷哼道:“李兄未及百岁,又是南疆人士,如此急切,莫不是也想去往离剑山庄碰碰运气?”
李书尘笑道:“在下这点微末修为,在高手眼中都不够看的,青年才俊蜂拥而来,哪有我的事?我与真儿漂泊无定,只是想寻个可依附的大势力而已。”
童仁雅脸上稍缓和:“只要你乖乖追随,不生事端,自有你出头的一天。”说着,目光飞了南宫真一眼,脸上趾高气扬。
李书尘心中不忿,童仁雅自以为南官真已经得手,便将自己视为属下,不复初见时的礼敬。但是一句话倒也提醒了自己,先天巅峰境界,确实不够,哪怕童仁雅被掳走,遇上别的金丹高手,自己也是迟早完蛋,修为必须提升到金丹。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飘来:“小子脚力倒快,我还以为要再浪费一天”,正是童节等三人缓缓走了过来。
童礼也点点头道:“倒也勉强能跟得上我等,如此看来,倒不着急了,时间足够。”
童仁雅与南宫真解开心结,心情大好,手一挥:“那我们便即刻出发,不用太急,一路游山玩水,准时赶到离剑山庄便可。”手一伸,便要来揽南宫真的细腰,却被她一掌推开,童仁雅也不生气,哈哈大笑,仰天长笑,当先便行。
李书尘跟在后面十分气闷,咬牙切齿,只盼望黄义真与薛涛两人尽快出现,将这可恶的眼中钉尽快拔走。
日盼夜盼,都过了数天,两人始终不出现,李书尘心急如焚,一个劲地埋怨:“仲品就该带张万仞一起来,他双翅一展,数里瞬息而至,只一个俯冲就将这贱人抓走,影子也瞧不见了。”
这一日,又走到官道之上,此乃通往离剑山庄的大路,行人众多,李书尘更是心情低落,原想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将童仁雅掳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如何行事?
忽然听到前方人群一阵尖叫:“黑虎山的大王,今日怎么又来了!”人群惊慌生措,一片混乱,哭叫连天。
李书尘一行人等自然不放在眼里,继续向前行,童节皱眉道:“这般凡夫俗子,当道劫掠,若是我一伸手灭了,有违天和,若不去理他,在耳旁嗡嗡,像苍蝇一般难受。”
十数人持钢刀,已揪住跑得慢的平民,开始勒索财物。见一行六人竟然不跑,还缓缓走向自己,也是瞪大了眼睛。领头的汉子大喝一声:“小白脸,不想死的交出财物,留你们一条狗命,若迟得半步,有如此树!”
话音刚落,挥刀猛击,咔拉一声,身前一株大树拦腰砍断,切口平滑,露出碗口大的断面。这一手干脆利落,显露了修为,竟然是筑基后期的修士,童节大笑道:“难怪连官道都敢劫,筑基修为,在南疆可称霸一方了。”
见这六人速度不减,领头的汉子大怒,一刀斩来,口中道:“娘的,不知死活。”
刀锋掠过,童节昂首挺胸迎上,大刀停在脸上三寸处,像被气墙挡住,进退不得。那大汉惊骇,双手使出吃奶的劲,却一动不动。
童节哈哈大笑,伸出食指在刀背上轻轻一点,大刀瞬间断成两截,大汉只觉一股巨力袭来,直冲胸口,“哇”,大口鲜血喷出,身体像断了线风筝落地,晕死过去。
小喽罗们见状,大叫:“大王倒了,快放信号,呼叫老祖宗。”
“嘭嘭”连声,数道焰火冲天。不到数十息,便有一道声音传来:“谁敢伤我徒儿?”一白发老者,轻身功夫极佳,在林间树上来回跳跃,不一会便落在山大王身前,伸指探过气息,性命无忧,转头面向李书尘等众人,问也不问,一掌挥出:“可怒也,伤我徒儿,纳命来”,竟然已是后天修为。
众人哈哈大笑,童节一边闪,一边摇头:“拔了萝卜带出泥,打了小的,还有老的。”
李书尘隐隐觉得不对,筑基的山大王看不出童节修为也还罢了,这老儿后天境界,理应看出童节修为远胜自己,怎么还不知死活往上冲?难道身在南疆,孤陋寡闻,连最基本的境界都看不清?
闪了两招,童节立住身形,张口一吐,一股罡风如柱,直冲老者前胸。
老者毫无意外,又是一大口血喷出,瘫软在地,手指颤颤巍巍,口中叫道:“快……快呼叫太上老祖宗。”
童仁雅哈哈大笑,如同看耍猴一般。
童礼也大笑道:“这黑虎寨倒也有趣,大王之上有祖宗,祖宗之上有太上老祖宗,待会灭了太上老祖宗,还能蹦出个什么玩意?童节师兄,你一口气就能将整个山寨吹散,待会可得收着点,别一下打死了,没后续了。”
猛地一声巨啸,如同天上闪过一声雷霆:“狗东西,你笑什么?”
李书尘闻声狂喜,黄义真虽然掩饰声音,自己却还是听得出来。
一道身影极速,几乎瞬间已立在童节身前,“啪”的一声,一道响亮无比的耳光,一巴掌扇在童节脸上。
童节整个人懵了,堂堂元婴老怪,被人光天化日之下扇耳光,如此画面,连想都不敢想。
整个官道上如死一般的寂静,连圣女解初语都睁大了美目,如此场景,万年也不会遇到。
少顷,童节缓过神来,大吼一声,一掌击出,空中狂风大作,天地异相骤起,元婴之威,岂是泛泛?
官道上众人屁滚尿流,不管是黑虎寨的劫匪,还是平头百姓,一个劲逃窜,天空电闪雷鸣,元婴大战,估计在整个南疆,都没发生过几次。
两人在空中不停闪现对攻,掌风所至,地面崩裂,一片狼藉。李书尘等人也在不停闪躲,仅是两人对轰的余波,都将树木倾倒,土石掀翻。
众人越看越心惊,不由想到:南疆明面上只有三大元婴强者,想不到也有隐世高手存在,看来,南疆并不像表面上这般贫瘠,面前这位强者便小觑不得。
童仁雅眼珠一转,急忙向空中问道:“这位前辈,请问姓甚名谁,在下中洲浩气宗少宗主童仁雅,或有误会在内,快请住手。”
黄义真怒叫道:“误会你妈个头,你杀我徒子徒孙,此仇不共戴天,老夫在此隐修千年,乃是‘黑虎双煞’之一,敢惹老子,谁来也不好使!”手上更用力,声音大作,似是动了真怒,童节竟然压他不下,不住后退。
听到“双煞”二字,众人一凛,心中恐慌,莫非此处还有一名元婴强者?
童礼往前一跃,向童仁雅急道:“少主,此间或许还有位元婴老怪,若二人合力,恐难制,不如我等先击毙一人,才有胜算。”
童仁雅略一思量,狠声道:“不给面子,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全力灭杀。”
“嗖”,童礼已迎上,与童节联手出击,声势大振。那人双掌大开大合,左掌生风,右掌云起,一跃半空,双掌协力,一股浩瀚之力无穷无尽,童礼、童节二人大骇,此时才看出,眼起这人竟然还隐藏了实力。
轰隆隆,一阵灵力对轰,以三人为中心,激起的气浪将周边树木掀翻,地面为之一空,一个大坑现出。
黄义真一掌击退童礼童节二人,转身一闪,竟然直射童仁雅,口中大叫:“老子偏不信你这冒牌货少宗主,浩气宗出来的元婴,力量弱得像娘们,肯定是假冒的。”
双掌连出,空中风声呼啸,气势惊人,童仁雅一掌也不敢接,抱头鼠窜。黄义真大吼:“我就知道,一招都不敢接,定是假冒的,还他妈浩气宗少主,我呸!”
童礼童节两人急忙迎上,可黄义真不顾身后两人,只一个劲撵着四处急闪的童仁雅。
忽然天空又传来一声:“师兄,住手!”一道身影闪过,李书尘耳边传来了薛涛惊恐的叫声。
薛涛一下挡在南义真身前,脸上惊惧:“师兄,此人自称浩气宗少宗主,正道宗门魁首,咱们可得罪不起。”
童仁雅好容易摆脱黄义真的追逐,忙躲到童礼童节二人身后,仍然满脸慌张、惊魂未定。
就连黄义真和薛涛二人看了,心中都直摇头:如此纨绔,岂能撑起中洲第一大宗?童千行声名显赫,怎么独子如此拉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