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却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小手指着空无一物的空气,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坏东西!有个好吵的坏东西,钻进我脑袋里!好烫!好烫啊!”
虎岩愣住了。
坏东西?钻进脑袋?
他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阳光明媚,微风和煦,除了他们和不远处的女孩,哪有什么坏东西?
“小树乖,不哭不哭,是不是做噩梦了?”他只能笨拙地安慰着,以为是孩子午后的臆想。
就在这时,石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乐清的身影如同一道旋风冲了出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焦急。她一眼就看到了正指着自己脑袋、哭得快要抽过去的小树。
“小树!”她几步跑到跟前,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包裹住他,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危险。
“妈妈……”
小树一被抱住,哭得更凶了,他把脸埋在乐清的怀里,小手紧紧揪着她的兽皮衣,“有东西在我脑子里烫。”
听到烫这个字,乐清的心脏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周围。
阳光、草地、虎岩憨厚而焦急的脸、女儿被吓得不知所措的表情,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但她知道,绝不正常!
银虎刚刚才描述过,他们孩子血脉引发的力量,是温暖、纯粹,充满了生命力,如同点燃了火种。
而织梦者,是阴冷、腐朽的。
温暖对上阴冷,结果就是灼烧!
是它!是织梦者!
那个阴魂不散的怪物,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她儿子的身上!
一股难以遏制的、冰冷的怒火从乐清的心底深处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作为母亲的、最原始的、不容任何侵犯的暴怒。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织梦者以为幼崽心智不设防,是完美的宿主。
可它错了,大错特错!
它闯进的,不是一个柔软的温室,而是一个布满了高压电网的军火库!
“嫂子,这……”虎岩完全摸不着头脑。
乐清没有理他,她抱着不断颤抖的儿子,用最快的速度检查他的身体。
没有外伤,没有被叮咬的痕迹。问题,出在精神层面!
她将自己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探出,尝试着去感知儿子的状态。
刚一接触,她就感觉到了一股混乱而暴烈的能量余波,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要消散的、充满了怨毒和恐惧的残存意识。
那意识,正是织梦者!
它已经被小树体内那股霸道的血脉守护之力焚烧得只剩下一缕残魂,像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它败了,败得比在万兽议会上还要彻底,还要屈辱。
它最引以为傲的精神入侵,在一个它最看不起的幼崽面前,撞得粉身碎骨。
“别怕,宝宝,别怕。”
乐清一边用自己的精神力安抚着儿子混乱的情绪,一边用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对着那缕残魂发出了最后的通牒。
“滚,或者,死。”
那缕在小树精神世界里被焚烧得只剩一丝本能的怨毒意识,在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
它残存的、混乱的思维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这个雌性是魔鬼!她的幼崽是太阳!这个地方不能待!
“嗖。”
一道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稀薄黑气,从小树的眉心处狼狈地蹿了出来。
它不再是之前那个能掀起精神风暴的恐怖存在,此刻更像一缕被狂风吹得即将熄灭的、肮脏的炊烟。
它贴着地面,慌不择路地朝着一个方向疾速掠去。
小树怀里的颤抖停止了。
他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乐清,小脸上还挂着泪珠:“妈妈,那个好吵的坏东西,跑了。”
乐清紧绷的身体微微一松,她亲了亲儿子的额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没事了,宝宝,妈妈在。”
她抱着儿子站起身,目光却像利剑一样,死死锁住那缕黑气逃窜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虎族禁地,许愿树所在的位置!它想逃回它来的地方!
“嫂子,那是什么?”
虎岩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指着那道一闪而过的黑影,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解。
乐清没有回答。
“砰!”
石屋的门再次被用力撞开。
银虎赤裸着上身,胸口狰狞的伤口因为他剧烈的动作而微微渗出血丝。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却用一只手死死撑着门框,稳住了自己山一样高大的身躯。
他的金色眼眸越过人群,同样锁定在那缕黑气的方向,其中翻涌的,是足以将一切焚烧殆尽的暴怒。
他甚至不需要乐清解释,在看到那缕黑气的瞬间,这个世界的顶尖强者就本能地感知到了那股令人作呕的、属于织梦者的腐朽气息。
它竟敢动他的孩子!
银虎没有说一个字,迈开长腿,直接追了上去。
他的步伐因伤势而有些踉跄,但每一步都沉重如山,带着不将对方碾成齑粉誓不罢休的决绝。
“爹爹!”女儿小溪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吓坏了,但看到父亲高大的背影,她又生出了无穷的勇气。
“虎岩,看好小溪!”
乐清丢下一句话,抱着儿子,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像一只林间最敏捷的雌豹,几个起落就跟上了银虎。
虎岩彻底懵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一把捞起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小溪,将她稳稳地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大吼一声:“都别跑!等等我!”也迈开大步,吭哧吭哧地追了上去。
……
虎族禁地,许愿树。
这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巨树,此刻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静谧。
树下,那个在万兽议会后被虎峰下令填平的深坑,此刻泥土松动,一个不起眼的洞口若隐若现。
织梦者所化的那缕黑烟,正以它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向那个洞口。
那里是它的退路,是它与那个未知世界连接的“门”。只要能回去,哪怕是沉睡千年,它也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近了,更近了!
洞口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它即将一头扎进去的瞬间,两道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挡在了洞口前。
左边是乐清,她怀里抱着那个让它灵魂颤栗的小太阳,眼神冰冷得像永冻的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