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被推开，见她出来，红玉连忙迎了上去。
警惕地看了眼被合上了房门，压低声音道：“小姐，情况如何？”
温清漓将空的食盒递到她手上，接过她手中的灯往外走。
“还不清楚，只是他看起来并没有怀疑我。”
红玉心中松了口气，“看来是逸王刻意从中挑拨。”
“不一定。”
温清漓摇摇头，“也有可能他只是装给我看的。”
毕竟骗人这种事情，她也深谙其道。
“不过逸王的确不可信，他的话最多只能信一半。”
二人回到房中。
温清漓突然问道：“温夫人后来就再也没有找过你吗？”
红玉一一点亮屋内的烛火，看向罗汉塌上，半个身子匿在阴影中的温清漓。
“找过几次，询问些小姐的近况，我都给蒙混过去了。”
她将烛火全部点亮，在温清漓的身旁坐下，为她斟满一杯茶水。
“小姐，你要了我的卖身契，温夫人日后定不会再信任我了。”
温清漓点点头，执起茶盏轻抿一口，又道：“红玉，此前，我只告诉你我的目标是嫁入相府。”
“但实际上，嫁入相府只是我计划的第一步。”
“后面我要做的事，会有一些危险。你现在已经重获自由，又有医馆的分红，若是就此离开，定能富足一生。”
红玉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跪地用力，触地的声响砸在二人心间。
砸出阵阵涟漪。
“小姐，无论你要做什么，红玉都要陪着你。”
温清漓起身将她扶起来，看着她真挚的眉眼，无奈摇头，“不，红玉。”
“我更希望你能就此离开，过好后半生。”
届时，若东窗事发，她保得住自己，却不一定能够保住这些身边人。
“我已想好你的出路，就说你一心为温夫人做事，被我发现，于是被驱赶出府。”
红玉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满目惊慌，“小姐，奴婢现在还不想走。”
“而且，你若是用这个理由，奴婢一定会被乱棍打死再丢出府去的。”
温清漓神色一凛，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怎么知道？”
“小姐还记得昨日曾与我争执的那个丫鬟吗，奴婢今日才听人说，管家下令将她乱棍打死，尸身直接扔到了乱葬岗。”
温清漓后退一步，一个踉跄跌坐回罗汉塌上，“她只是嚣张豪横了些，竟直接丢了命。”
也不知其中有没有迟宴声的授意。
她做的事可比那丫鬟严重多了。
骗感情，骗婚，还利用他复仇………
若是被发现了，岂止乱棍打死那么简单。
“所以小姐，奴婢要留下来陪你。”
温清漓看着她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一时有些失笑，“相府若真的这么危险，你就更应该走了。”
红玉执拗地撇过头，“反正我不走。”
“红玉，你可知我下一个计划要对付的人是谁？”
“不管是谁，就算要对付皇上我也不走。”
温清漓一把拉住她，“住嘴，这种话你也敢说？”
红玉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大放厥词，连忙收了几分脾气，捂住嘴巴噤了声。
温清漓拿她没办法，只得继续道：“我要对付的，是温家。”
红玉睁大眼睛，完全没想过是这个答案。
不过仔细想来，的确情有可原，温家对待小姐好的人只有一个大少爷。
“小姐准备怎么做？”
见她并没有震惊多久，很快便接受了这个结果，温清漓又一次失笑。
红玉一路陪她走来，见到了温家人对她做的各种事，竟觉得她将刀刃指向亲人是对的。
若是知道了她从前所经历的那些，怕是只怨这仇报得太晚。
她面色一沉，声音带着寒意，“接下来，就要找准时机，将他的把柄送到迟宴声手上。”
“再借用迟宴声的手，除掉他。”
“我要让整个温府的门楣，就此衰落，我要让温家基业，就此成空。”
红玉听着她无情地说出这些话，看向她的目光带上些心疼，“小姐，大少爷也包括在内吗？”
提起温书砚，温清漓面上的冰冷有几分破碎，沉默良久后，才轻声回道：“他也是温家人。”
有些答非所问，但红玉听懂了她的决定。
难怪从前无论大少爷怎么示好，小姐都不理会。
原来她早已将温家所有人看作仇人。
夜色静谧，偶有几只飞鸟掠过。
没有人知道深藏在夜色下的波涛汹涌。
书房中，子页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等待迟宴声的回复。
他额间渗出细汗，双手紧攥成拳，嘴角也紧紧绷着，心跳如雷。
一时间，只有迟宴声指尖翻动纸页的沙沙声。
迟宴声看着子页递上来的信件，全部都是昨夜派出去的人查到的消息。
他嗓音清洌，平静地念着那上面的消息：“温家三女，温清漓，二月初入京，此前居于青州宅院。”
“院内有十余人，一月月底全部死于一场大火，而后温清漓被接回京师。”
他将信纸揉成一团，随意扔到地上，那纸团不偏不倚从子页的头上砸过。
子页硬生生受着，一句话都不敢说。
查出这些消息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他之前是怀疑过温清漓有问题，可是没想过问题会这么大啊。
若他们查得一切都属实，那温清漓不就是温宏业刻意安排在大人身边的一枚棋子吗？
迟宴声又展开另一副信件，神情分毫未变，周身气势却凌厉了许多。
“派去接回温家三女的人于夜间抵达青州宅院，翌日清晨，突生大火，唯温家三女幸存。”
这纸团又不偏不倚地砸在子页头上。
不过片刻，子页带回的信件皆变成了纸团散布在他周身。
见迟宴声终于读完了信，子页道：“大人，夫人的身份实在可疑，还请您尽快下令处理。”
一声戏谑的冷笑从头顶传来，子页抬起头，便见一道剑光闪过，一把利剑架在他脖颈之上。
迟宴声不知何时已站到他面前，此刻神色冷戾，“处理，怎么处理？”
“你是要我杀了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