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走，秦晔将册子仔细整理好，放在书案之上。
太和帝出了东宫，才发现自己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他叹了口气，自己怕是要老喽，竟连事都记不住了。
犹豫良久，想自己刚刚被儿子嫌弃的样子，也没再继续回去讨嫌。
第二日，秦晔来到御书房时，他才将人叫到跟前。
秦晔：“父皇，可是有事？”
太和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抬眸看他，“晔儿，你现在也已经十三了，是时候定下亲事了。”
秦晔眉头一皱，“儿臣尚小，不着急。”
太和帝轻笑一声，“可不小了，朕年轻的时候，十二岁就跟你母后定下亲事了，十六便成了亲。”
秦晔抿唇不语。
太和帝打量着他，“这京中，你可有中意的？太傅家的孙女如何？朕瞧着是个聪慧漂亮的。”
“不认识。”秦晔淡淡道。
“那……那吴国公家中的幺女呢？现今才十岁，与你正好相配。”
“不认识。”
太和帝：“……怎会不认识！去岁春节夜宴，她被国公带进宫来了，坐得离你不远。”
“未曾注意。”
“……”
不过很快，太和帝又露出笑来，“你不愿就不愿吧，不过朕还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秦晔这才露出几分认真来，“您说，是何事？”
“朕原本想给镇军侯赐婚，可听他说已有了心上人，便作罢了，但他家中还有一个妹妹。”
秦晔眉头微皱。
“也是巧了，他妹妹便是之前朕亲封的县主。”
“父皇，这个儿臣知道。”
太和帝：“听闻他妹妹已经九岁多，朕想着在京中为她择一良婿。”
“她才九岁！父皇，不合适！”
秦晔脸色很沉，“您简直是胡来！”
“朕这是为镇军侯着想，这京中的女子儿郎，谁不是小小年纪就定下了，现今年岁小，正是挑选的好时候。”
秦晔没说话。
太和帝看了他一眼，过了片刻，他开口：“朕瞧着你正荣表哥便不错，与你一样的年纪，小小年纪就稳重，长得也俊，你以为呢？”
秦晔深吸了几口气，“父皇怎知镇军侯乐意让您为其妹指婚？万一他妹妹心中有了人呢？”
“一个九岁的孩子，心中能有什么人？”
太和帝：“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吧，反正朕觉得不错。”
“你说没有就没有？”秦晔都有些急切。
太和帝：“那你说说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喜欢什么人？”
“有！她喜欢儿臣！”秦晔脱口而出。
太和帝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秦晔脸色涨红，可一张脸却绷得更紧，面容更严肃，一个字也不吭了。
“既你不说，那……”
“父皇！她喜欢儿臣！”
秦晔再次开口，声音透着急迫。
太和帝嘴角微微扬起，“她喜欢你就是小娃娃的片刻好奇罢了，你又不喜欢她，九岁小姑娘的喜欢能有几日？”
“晔儿，你别放在心上。”
秦晔瞪着他，像只被抢了食的小兽。
太和帝越看他越觉得好笑，他还从没在儿子身上看到过这样的神色，真是有趣。
空气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秦晔忍不住又开口：“镇军侯给大裕开疆拓土，是我大裕的功臣，父皇，儿臣认为让儿臣与其妹定亲才是上上选。”
“父皇，这样优秀的人才，这样的功臣，皇室与其联姻，有了姻亲关系，其中的好处，您不会不知道。”
太和帝憋着笑，“可你不是不愿订亲吗？朕不想逼迫你。”
“父皇，儿臣作为大裕太子，理应为陛下分忧，恰好镇军候之妹对儿臣有意，为了大裕，儿臣什么都愿意。”
太和帝嘴角一抽，还真是冠冕堂皇！
明明是他自己想做镇军侯的妹夫！还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晔儿，你为了大裕，当真是劳心劳力，朕还没见你说过这么多话呢。”
秦晔：“……”
“你说的也对，既你想到这一层，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朕就试探试探镇军侯的意思。”
秦晔轻呼了一口气。
——
江川被召入宫，来到御书房，太和帝连忙笑着给他赐座。
太和帝大大夸赞了江鲤一番，江川听得身心舒畅。
他妹妹自然是最好的。
“你们江家当真是满门英才啊。”
“谢陛下夸赞。”
“小川啊。”
太和帝忽然喊江川名字，让他有些发愣。
“你觉得太子如何？”
江川不懂他为何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考虑片刻，他谨慎道：“太子殿下端方雅正……”
他夸了一大通。
太和帝笑道：“看来你对他很满意。”
江川抿着唇，满意？陛下说话怎么越发奇怪了。
“既你对他满意，朕就放心了，朕打算让他与你妹妹定亲，朕就这么一个儿子，将来，你妹妹便是宫中之主。”
江川猛地抬头，惊疑不定，忙道：“陛下……这……家中小妹年岁尚小，且小地方的姑娘，没什么见识规矩，太子殿下是千金之躯，怎可相配？”
太和帝：“兄长是爱卿这般人物，她自己也聪慧机敏，朕看，他们二人相配得很！”
“可……陛下，太子殿下恐怕……”
“你放心，他愿意！甚至求之不得。”
“啊？”
太和帝：“能有你这样的大舅子，他高兴还来不及。”
“啊？”
太和帝笑道：“那这件事就定下了！朕已经让人拟了赐婚圣旨，快马加鞭，不日便可抵达苍州！”
江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作为臣子，他又怎听不出太和帝语气中的不容拒绝？他又怎能抗旨？
从宫中出来，江川脸色又冷又沉。
回了住所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早知道立了这么大的功劳，竟害了妹妹，他何必……
江川眉头紧锁，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父母弟妹。
心情郁结，等到林恒下值，他便去找了林恒。
说起皇上赐婚的事儿，林恒也愣了一下。
“你说，这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妹妹才九岁！太子殿下也才十三！相差了四岁不说，两人从未见过，何谈喜欢？”
“这……这圣旨简直是……胡来！”
林恒：“你小声些！隔墙有耳！且皇命不可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