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传说层出不穷,且愈传愈烈。
然而,赈灾工作仍在进行,那些行刺太子的刺客全部被关押进天牢,由司马图亲自审讯。
任何一个清醒的人都明白,这次袭击显然是精心策划的。
大明太子朱慈烺的威名早已深入人心,在京城尤其拥有一大批忠实拥趸。
如今,他还倾尽户部仅剩的粮款,只为让灾民吃饱肚子。
灾民怎会恩将仇报对太子下手?
每次朱慈烺都是便装外出,寻常百姓很难将他认出。然而,有那么一群人却认出了他,并且直奔主题地对他发起了袭击。
若说这背后没有人操控,连傻子都不会相信。
亡国来到东宫,亲自查看朱慈烺的状态。
见到便宜父亲如此关注自己,朱慈烺感到有些尴尬。
“父皇,我无碍。”朱慈烺说道。
确认朱慈烺确实安然无恙后,亡国才舒了一口气。
“那些袭击你的家伙是谁指使的?可有查明?”亡国沉着脸问道。
不论他与朱慈烺有何纠葛,那终究是家人的争执。
但无论如何,他们仍是血脉相连的家人。
得知儿子遭遇袭击,亡国怎能不震怒?
“尚未查清,此事父皇已吩咐严守消息,我不想让母后知晓。”
“嗯,朕知道了……商税一事你还打算继续推进吗?”
父子二人皆非愚钝之人,自然明白对方为何要袭击朱慈烺,定是因为商税的缘故。
“父皇,他们慌了,这恰恰说明我们的做法是对的。推行良法必有阻碍,因为这些法律势必会损害某些利益集团,但若畏缩不前,就无法挽救大明。欲救大明,便需直面这些风险。”
朱慈烺直视亡国,神情镇定,条理清晰地剖析此事。
亡国第一次收起轻慢之态,专注聆听朱慈烺的见解。
“朕明白了,此事朕定会彻查。”
“父皇,不必劳烦您了,交给我处理即可。”
“交给你?”
朱慈烺语气笃定:“我觉得我能揪出幕后的主使者。”
“哼。”亡国并非因愤怒而发出的冷笑,倒像是听了个趣事般。
“那就交给你了,务必注意自身安全,出门多带些锦衣卫。”
“孩儿晓得了。”
父子间的对话就此结束。
朱慈烺本就无大碍,遭袭之后稍作整理便离开了。
感觉时机成熟,他便动身前往太医院,想探望那位曾救助他的男子是否恢复。
……
咚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听到声响的刹那,范复粹手中的茶杯险些脱手掉落。
片刻后,管家前来禀报:“老爷,亡国与夫人归来了。”
范复粹闻言稍觉安心。
然而,不久门外再度传来敲击之声。
这一回,范复粹险些失手打翻手中茶盏。管家复至,称齐尚书来访。
“请他至书房等候。”范复粹略作沉吟,饮下一口水后吩咐。
……
太医院分内外两院。内院位于宫中,专门服务于皇室及部分官员及其家眷;而外院则面向更多人群,甚至参与某些公共事务。
那个男子身处外院,因其身份不得进入内院。
即便朱慈烺身为储君,也无法直接调动太医院将该男子调入内院。
不过,朱慈烺有权召唤内院的医官出诊。
当他再度步入外院时,御医已然自屋内走出。
“殿下。”
见到朱慈烺,御医即刻行礼。
“免礼。情况如何?”
“那灾民并无大碍,幸亏天佑,虽伤势骇人,性命应无忧。”
听罢此言,朱慈烺亦舒展眉头。
他示意御医退下,自己则走到窗边观望室内光景。
那男子的妻儿正坐于床畔,满心忧虑地注视着卧榻上的丈夫。
这画面温馨感人,若非身处太医院之中,或许会更加令人动容。
“太子殿下……”
曹彰轻声呼唤。
“何事?”
“司马大人已审理完毕。”
“结论如何?”
提及结论时,曹彰显得犹豫难言。
“讲吧。”朱慈烺催促。
“据司马大人所查实情,幕后主使乃孙传庭……”
闻得此言,纵使朱慈烺已有预感,也不禁惊讶地侧目。
“孙传庭?司马图确实如此表述?”
曹彰点头确认:“正是。”
“司马图此刻人在何处?”朱慈烺追问。
“大理寺,殿下,我们现在是否前往?”
“不必了,先返回再说。”
“那么孙大人那边……”
朱慈烺轻笑着说道:“先将这老者拘押,对他而言,最安全之处或许便是大理寺的天牢了。”然而,当朱慈烺听到这句话时,心中满是不信。
孙传庭此时并未归于朝堂,而是跟随天雄军,每日除操练之外,便是与一众粗犷的同伴闲聊。对他来说,这样的生活才最为舒坦。然而,他却无辜地成了刺杀朱慈烺的幕后亡国。
尽管如此,朱慈烺也只能装模作样一番,先行将孙传庭押至天牢。朱慈烺返回东宫不久,司马图便领人前来通报,称无法捉拿孙传庭,因天雄军众人不允。
朱慈烺一笑,将令牌交予对方。“将人拘入,妥善照料,我说的是正经话,真的要好好对待那老人,懂了吗?”他对司马图说道。
“属下明白。”司马图再次离宫。
今日对孙传庭而言,实属霉运降临之时。
前一刻,他还在营帐中思索,若自己是祖大寿,该如何应对建奴;下一瞬,锦衣卫已闯入军营,欲将其逮捕。
天雄军上下此刻无比团结,无论将官还是士兵皆如一人。看到同袍对孙传庭出手,张琦率先反对。
戚大默默走到营门前,不知何时,天雄军一小队已将此营帐围得水泄不通。
司马图满脸惊恐地声称是太子命其抓捕,众人自是不信。
见司马图并未鲁莽行事,遂将其释放。
果然,片刻后,司马图携太子令牌进入营帐。
捉拿孙传庭的理由荒诞至极,竟称其为刺杀太子的幕后真凶!
虽满腹疑云且一脸茫然,最终看到令牌的孙传庭还是乖乖随司马图离去。
因为他相信朱慈烺。
果然,进入大牢后,既无酷刑,也无人羞辱,仅被安置妥当,供以美食佳肴,随后牢门紧闭。
孙传庭躺在熟悉之地,微笑道:“未曾想又回到了往昔之所。”
“孙大人切勿丧气,太子言明,此举实为护您周全。”
“护我?替我制造不在场之证吗?”孙传庭依旧笑意盈盈。
“这事儿我也不清楚,孙大人只管在这儿安心等候便是。”司马图说道。
“行啦,我心里有数,你忙你的去吧,又不是头一回了。”孙传庭靠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道。
……
赈灾依旧在进行,并未因朱慈烺遭遇袭击而停歇。
只是到了第四天,赈灾的方式有所变化。
朱慈烺划了一片区域,按家庭为单位发放了部分建材,要求他们必须建起自己的房子,不然就没饭吃。
距离木屋不远处是一片无人开垦的荒地,也被分到了各家各户名下,要他们翻耕播种。
每天必须完成规定的开垦面积,否则同样没饭吃。
自己盖房,灾民们还有些积极性,毕竟那是为自己建的居所。
但要开垦荒地,就难调动他们的热情了。
这片地,若没记错的话,是赵国公的产业。
这家人占着资源却毫无作为,被朱慈烺处置后,也算是为大明尽了一份力。
然而,官府并未明确宣布这些地归灾民所有。
而且,严格来说,这些地确实不属于他们。
说实话,这反而让灾民们提不起劲来了。
不开垦就饿肚子,多干多得。
这样的命令下达后,即便是最懒惰的人也不得不行动起来。
至于偷懒的?每人分到的土地都写得清清楚楚,只需检查便可知晓。
不干活的一律没饭吃。
以工代赈的模式在京城里迅速推广开来。
虽然高产小麦的奖励还未兑现,但现在先把地整出来,一旦种子撒下,就能马上收获,还能节省不少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周延儒找上了朱慈烺,称账目出了问题。
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
有问题的事情总会暴露。
第一个问题查出来后,一个名叫皖北商行的名称渐渐浮出水面。
他们是最早一批出海经商的商行之一,带着丝绸和其他明朝特产,与外界展开贸易往来。
近年来,他们赚取了巨额利润。
不仅如此,他们在本土的生意也十分成功。
无论是海上还是陆上,皖北商行几乎无往不利。
可是一对比账本,却发现了一些异样之处。
京城中暗流涌动,朱慈烺得知国库记录中缺失大量税款后,终于显露出冷峻的一面。多年来,他隐忍于众人之中,但所有人都不应忘记,他向来行事果断,绝不容许任何瑕疵。
他立刻召见了司马图,命令彻查皖南商行的所有相关人员。仅仅一日,案件便水落石出。令人费解的是,皖南商行在朝廷中并无背景牵连,且每年所缴商税均属足额。
即便如此,这笔税款从未真正进入国库,其中疑点重重。从地方税官到其上级官员,再到京城户部的左右侍郎,一条清晰的线索逐渐浮现。尽管这与户部侍郎刘传启及范复粹、张四知等人暂无直接关联,但这已足够令局势严峻。
“立即逮捕左侍郎,施以严刑审问!”朱慈烺冷声下达命令。既然证据确凿,何须再与之多言?
清晨时分,这位户部左侍郎尚在睡梦中,却被闯入房间的锦衣卫惊醒。他惊恐地逃窜,却被一把抓住。面对锦衣卫的冷酷质问,他大声呼喊求饶,却无人理会。
管家试图递上衣物遮羞,却被锦衣卫喝止,一气之下破口大骂。然而,还未骂出口,一抹寒光闪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管家捂住自己的喉咙,栽倒在血泊之中。
当锦衣卫开始随意行事的时候,就表明这件事已无转圜之地。
干瘦的老者满是绝望,他瘫在地上,无法行走,被锦衣卫拖拽到马车上。
这一连串的过程,未超一炷香时间。
一位户部侍郎,已被迅速押入囚车。
“你们,你们抓错了,真的抓错了!”
话音未落,一盆滚烫的热水已泼在他的身上。
大理寺天牢内,干瘦老者正惨叫连连。
“抓错了?皖南商行的事你知道吗?他们交的税款是不是进了你的腰包?或者,不止是你一人?”
司马图手握利刃,逼近老者,脸上挂着阴险笑意,缓缓问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拿,苍天可鉴,我毕生为大明尽忠竭力……”
这一次,老者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豪宅占地五亩,耗资三百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