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朱慈烺骑马踏入榆林卫时,天雄军已经列队完毕。
榆林卫的居民们蜷缩在阴影中,只是用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这一边。
“这些百姓为何如此模样?”朱慈烺询问。
他觉得这些人显得怪异,仿佛经历过劫难。
“回禀陛下,他们被叛匪侵扰过,这才变得如此谨慎。”张琦朝上前回答。
“叛匪呢?将他们全部捉拿过来。”朱慈烺命令道。
不久后,所有尚未逃脱的叛匪都被押到了跟前,整齐地跪伏在地上哀求饶命。
其中竟无一人敢表现出强硬态度。
朱慈烺并未理会他们,而是将目光投向躲在暗处的百姓。
“你,过来。”他指向一名妇人。
这名妇人身材矮小,肤色黝黑。
战斗爆发时,她并未逃走,而是缩在自家门前,怀抱着已逝去的孩子。
她眼神空洞,甚至不愿与朱慈烺交谈。
见状,张琦朝立刻准备上前拉她过来。
然而,朱慈烺阻止了他。
“稍等,让我过去看看。”朱慈烺说道。
就在此刻,长久沉默的系统终于启动。
【基于当前状况,有三项选择供宿主决定。】
【选项一:助妇人找出真凶,奖励谷物万担!】
【选项二:严惩真凶,奖励炼煤技艺!】
【选项三:放过真凶,奖励士兵三百!】
朱慈烺皱眉审视这三条路径,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项。
随即,他又走向那名妇人。
“殿下,危险!”张琦朝、曹彰、许褚挡在朱慈烺身前。
唯有戚继光默默站立,未发一言。
“退下。”仅仅两字,众人便让出通道。
朱慈烺靠近妇人身旁。
远处,一些勇敢的百姓目睹天雄军井然有序,未有*扰之举,遂从藏身处走出,在不远处公开观望。
然而,当他们见到朱慈烺走向妇人时,无不叹息遗憾。
他们以为妇人即将再度蒙受苦难。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们瞠目结舌。
看着那位妇人衣衫褴褛的模样,朱慈烺脱下自己的斗篷,轻轻搭在她身上。
直到这一刻,妇人终于抬起了头,目光落在眼前这位年纪尚轻的少年身上。
朱慈烺说道:“告诉我,这些人在这城中做了些什么?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顺着朱慈烺所指的方向,妇人看见了那些叛匪。
刹那间,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
“大人,请为小女子做主。”她双膝落地,朝朱慈烺连连叩首。
或许她并不清楚面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什么大人,但这又有何妨呢?
“莫要慌张,慢慢讲,我会替你们主持公道。”朱慈烺温和地说道。
“他们……他们简直不是人……他们害死了我的家人,还侮辱了我,把家中所有的粮食都抢走,求大人给我主持公道。”妇人泣不成声。
“你能否对你所说的一切负责?”
“若是我说谎一句,就让我遭天谴吧!”妇人咬紧牙关说道。
朱慈烺站起身,面向聚集的百姓,高声喊道:“还有谁愿意前来诉苦,不论多少,我都会替你们伸张正义!”
“青天大老爷,我们遇到了青天大老爷啊!”
“我也来告状,那群该死的掠走了我的妻子,至今生死未卜!”
“还有我们家,我的父母都被杀害了!”
越来越多的人从阴影中走出,控诉着叛匪对榆林卫百姓犯下的滔天罪行。
每一个字句都如同鲜血般刺目。
因人数众多,朱慈烺已应接不暇,曹彰带着几位识字的随从,开始记录这些罪行。
随后,带领着控诉者寻找凶手。
有些凶手已经逃跑,有些凶手已经死亡,但还有一些凶手正跪在那里,哭泣哀求,希望能得到朱慈烺的宽恕。
“大人,我们也不想成为叛匪的啊。”
“是啊大人,我们只是饿得没办法,才加入了叛匪。”
“我们真的不想这样啊。”
类似的话语几乎塞满了朱慈烺的耳朵。
朱慈烺不耐烦地敲了敲耳朵,质问:“抢夺百姓的东西你们也不想?这样的亡国也不是你们愿意干的?伤害无辜善良之人,也是亡国无奈吗?”
简单三个提问,让跪伏一地的人全给问傻了。
“杀掉!”
一声指令落下,榆林卫的城墙之内,血流成河。
然而,令朱慈烺感到困惑的是,他的选择任务竟然没有标记为完成。
“这么说来,非得找到残害妇女的元凶不可……”
精炼煤啊,那是能让冶铁技术飞跃的关键。
不管怎样,朱慈烺都想将这份奖励收入囊中。
到那时,或许大明将成为这个世界的领头羊,推动蒸汽化进步。
以后哪还轮得到别的国家插手?
别说让他们来侵略,朱慈烺能避免侵略已属难得。
妇人们看着那些曾亡国榆林卫的叛军被处决,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些人在这儿待了快半年,打着‘响应闯王,免交赋税’的旗号进入,进来后却无所不用其极。
似乎,只有李自成领导的队伍,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秋毫无犯。
而那些没有李自成带领的队伍,无亡国占哪个城池,所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宣泄自己的亡国,而且是毫无遮掩地宣泄。
当朱慈烺当众处死这些人,并且面对百姓的时候。
所有民众的眼神里都浮现出一丝解脱。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敢怒不敢言,看到这些欺压百姓的叛军,也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看到他们终于受到应有的惩罚,脑袋被砍下,为失去亲人的冤魂讨回了公道,不禁泪如雨下。
于是,朱慈烺目睹了这样一幕。
所有的民众,齐刷刷地跪在他的面前。
“感谢殿下为我们伸张正义。”
百姓们齐声呼喊,那悲怆却又夹杂着解脱的声音,震撼了朱慈烺的心灵。
他默默注视着这些民众,对张养浩的诗句有了更深的感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论何时,百姓始终是最受苦的一群人。
其实,他们的愿望非常简单。
有一处栖身之地,吃上一顿饱饭,便心满意足。
可如今这世道,连最基础的安全都不能保障,朱慈烺深感惭愧。
许褚走上前,粗声说道:“各位,这位不是什么将军,而是我大明的太子。”
城中的民众这才知道认错了对象,不过此事并无大碍。
朱慈烺摆摆手,径直走到刚才那位妇人身旁,问道:“在那些人中,可有伤害你的恶徒?”
尽管那妇人见众人首级落地后感到十分痛快,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凶手并不在这之中。”
“跟我来。”朱慈烺亲自领着她走到这些俘虏面前。
接下来的时间里,朱慈烺陪着这位妇人逐一查看了上千名被捕的叛匪,但妇人始终摇头。
“或许是你看得太多,自己也记不清了?”朱慈烺惊讶地问。
然而妇人坚定地摇摇头,说道:“绝不可能,哪怕将他们烧成灰,我也能认出他们。”
“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凶手。”朱慈烺承诺道。
妇人再次跪下感谢:“多谢太子殿下为我们这些平民作主。”
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朱慈烺只能无奈叹息。
曹彰在一旁反应迅速,还未等朱慈烺出手,他已经上前扶起了妇人。
“找一位擅长画像的,看看能否从她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并绘出画像。”朱慈烺吩咐道。
曹彰恭敬地应了一声,带着妇人离去。
处理完所有该处决的叛匪后,剩余的俘虏全都被关进了监狱。
遗憾的是,榆林卫的大小官员都被叛匪杀害。
这使得朱慈烺不得不考虑,他们离开后如何管理这座城池。
最后,朱慈烺向孙鹏请求了一些人手,前来榆林卫暂代管理职责。
可惜,作为陕北第一重镇,没有个三五年,恐怕难以重现生机。
天雄军在此休整两天,在此期间,朱慈烺严令军队不得*扰百姓、不得欺凌百姓、不得侮辱百姓,违者即斩。
同时,这两日天雄军尽力协助百姓。
至此,天雄军在榆林卫百姓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当朱慈烺带领天雄军启程前往下一城时,百姓自发集合起来,拿出家中仅存的食物,想赠予天雄军。
原本,天雄军只是些养尊处优的士兵。
经过朱慈烺的改造,如今已成为一支铁血劲旅。
他们尝过苦,受过累。
从未体会过被人信赖的滋味,他们身为大明的战士,理应受到民众的信任。
然而,在这明末之际,无论来自何方的兵士,在百姓心中都是高高在上的“兵爷”,不可轻易招惹。
更不用说当下这般情景,一群百姓带着依依惜别的目光目送天雄军。
此刻,天雄军的战士们内心涌起强烈的使命感。
没错,他们是大明的战士,是守护家园、保卫国家、保护百姓的屏障!
于是,每一位天雄军都挺胸抬头地离开了榆林卫。
与此同时,对于百姓送来的物品,他们一样未取。
离开榆林卫十几里,仍有百姓相送。
曹彰在朱慈烺身旁笑道:“殿下,此番皇上必定不会再轻视您了。”
“嗯。”朱慈烺微微点头。
可他所做的一切并非为了博得青睐,而是出于自身的信念。
他不愿看到大明覆灭,不仅因为自身身份,他在这一世已生活多年,与这个世界紧密相连。
例如始终关怀他的母后,还有那两个可爱的弟妹。
若大明倾颓,他们也将随之而去。
“叫百姓莫再相送,我们需加快行军速度。”朱慈烺说道。
下一站是延安府,已在榆林卫停留两日。
那些从榆林卫逃逸的叛军,想必已抵达延安府。
如今的延安府,或许正有众多叛军等待着他。
而且,朱慈烺从未忘却脑海中那项待完成的选择任务。
以往遇到此类任务,当时便可解决。
但因未能捉拿真凶,任务至今悬而未决。
若缺少优质煤炭,那么朱慈烺或许失去了一次改变世界的机会。
“那些逃散的叛军定在延安府,我攻下延安府,不信寻不出那个凶手!”朱慈烺冷声说道。
西安府,这座历史上曾为十三朝古都之地。
此刻正面临一场巨大的挑战,十几万叛军似是不要命般向这里冲来。
以当前局势来看,西安府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左良玉已是退无可退。
张献忠已占据四川,局势对他极为有利。前方是他与李自成的双重压力,若弃西安府,便是舍弃了川陕两地的战略要地。
左良玉对此深感悔恨,失去良师益友后,他再也无人可倾诉智谋。
倘若杨嗣昌未死,或许局势会有转机?
“报将军,贺人龙前来告急,前线难以支撑,请求开城门!”传令兵神色慌乱,左良玉却感到莫名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