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骷髅的整个身躯,从触碰苏灵儿小腹的那根指骨开始,骤然绽放出无比纯粹、无比璀璨的湛蓝色光辉!那光芒如此耀眼,瞬间淹没了圣坛,甚至盖过了穹顶星辰阵列的光辉!一股浩瀚、古老、带着轮回真意的磅礴能量轰然爆发,却又在爆发的瞬间被约束得无比温柔。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彻底的……消散。
构成它存在的每一寸骨骼,都在那极致的光芒中,化作亿万点最纯净、最温柔的湛蓝色星光。如同夏夜最绚烂的星河,又似无数承载着思念的萤火。
这些星光没有四散飘飞,它们在某种无法抗拒的意志引导下,汇聚成一条璀璨的光之河流,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守护的承诺,温柔地、坚定地、源源不断地涌向泪流满面、伸出手臂试图挽留什么的苏灵儿,最终,尽数没入她的小腹之中!
一个清晰无比、带着孺慕、依恋和不舍的童稚意念,在光芒融入苏灵儿的最后一刻,直接响彻在林夜和苏灵儿的灵魂最深处:
“妈妈…爸爸……”
“别哭……”
“这次…换我…守护你…们……”
“……和……小……妹……妹……”
意念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消散,与那漫天的星光一同,归于苏灵儿的体内。
光芒散尽。
圣坛之上,只剩下一片死寂。
林夜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僵硬在原地,伸出的手臂徒劳地抓握着空气,仿佛想抓住那最后一缕星光。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空茫的死寂,那双曾斩灭神魔、令万界震颤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无尽的黑暗与破碎。一滴晶莹的泪,无声地顺着他刚毅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圣坛地面,碎裂开来。
苏灵儿呆呆地站在原地,双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小腹。那里,一股前所未有的、带着生命律动与小骷髅熟悉气息的暖流正在缓缓流淌、融合。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全新的、与她血脉相连的生命正在被一股温柔而强大的力量守护着、祝福着。巨大的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而那腹中的暖流却又像绝望中的灯塔。她泪如泉涌,身体因为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微微颤抖,婚纱的裙摆沾染上了滴落的泪痕。
“噗通。”
那串由小骷髅蜕下的核心骨片串联而成的项链,此刻孤零零地躺在圣坛边缘冰冷的地面上,失去了所有光泽,像一件最普通不过的旧物。
陈浩(转世)呆呆地看着,少年清澈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茫然和无法理解的悲伤,泪水毫无征兆地汹涌而出,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肩上的穿山甲幼崽也发出了低低的、哀戚的呜咽。
圣坛上的陆远(转世),早已泪流满面。他紧握着胸前的御兽师徽章,仿佛在汲取前世的勇气。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哽咽,却无比庄重地,完成了被打断的宣告:
“……在诸天星辰的见证下,在列位英魂的祝福中,在永恒守护者最后的馈赠里……我宣布,林夜先生与苏灵儿小姐,正式结为夫妻!”
没有欢呼,没有掌声。
整个星辉大教堂,陷入一片沉重而肃穆的寂静。只有压抑的啜泣声,在宏伟的空间里低低回响。花瓣依旧无声飘落,穹顶的星辰阵列仿佛也黯淡了几分。
一场举世瞩目的盛大婚礼,在最高潮的时刻,猝不及防地化作了一场无声的葬礼。
属于那个从乱葬岗走出,陪伴林夜历经万劫,最终以凡骨之躯弑神,又在轮回尽头选择以最温柔的方式守护挚爱的小小骷髅的……永恒葬礼。
林夜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他空洞的眼神缓缓聚焦,最终落在了苏灵儿被泪水浸湿的脸上,落在了她紧紧护着小腹的双手上。那眼神中,破碎的黑暗里,一点点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星火——那是责任,是延续,是那个消散的小家伙用自己的一切换来的、必须守护的未来。
他一步一步,走到苏灵儿面前,动作缓慢得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他伸出手,带着无尽的怜惜和同样沉重的悲伤,极其轻柔地,拭去她脸上汹涌的泪水。指尖冰凉,却带着一丝决绝的暖意。
“灵儿……”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承载着万钧之痛,“它……回家了。”他的目光,深深地望向她的小腹。
苏灵儿抬起婆娑的泪眼,迎上他破碎却又重新凝聚起力量的目光。她读懂了那目光中的一切。巨大的悲伤依旧撕扯着她的心脏,但腹中那股融合了小骷髅最后意志与新生命的暖流,又给予了她一种奇异的支撑。她用力地点点头,泪水再次滚落,却不再只是绝望。她将一只手从腹部移开,颤抖着、却无比坚定地,握住了林夜为她拭泪的手。
“嗯…”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却带着磐石般的坚定,“它……一直都在。和我们……在一起。”
林夜紧紧回握住她冰凉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和温度都传递过去。他弯腰,另一只手极其珍重地拾起了地上那串失去光泽的骨头项链。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冰冷的骨片,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小骷髅最后的气息。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项链收进了贴身的衣袋里,紧贴着心脏的位置。
他抬起头,环视着寂静无声的教堂,环视着那些或悲伤、或震撼、或敬畏的面孔。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圣坛上那象征着“永恒”的冰晶与星辰浮雕。
“婚礼,继续。”林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教堂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以及平静之下那足以支撑天穹的意志。那是对逝者的承诺,也是对生者的责任。
陆远(转世)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挺直了脊背。
在亿万星辰的见证下,在无数英魂的沉默注视中,在一位小小守护者用生命化作的永恒祝福里,林夜低下头,吻上了他历经万劫、跨越生死轮回的新娘。
没有欢呼,没有喧嚣。只有沉重的寂静,和寂静之下,那无声涌动、足以贯穿过去与未来的深沉爱意与守护的誓言。
圣坛边缘,一缕微弱的月光透过穹顶的彩窗,恰好落在那串骨头项链曾经掉落的位置,留下一个淡淡的光斑,仿佛一个温柔的句点,又似一个未完待续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