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的海龙镇渔港,凌晨四点就被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唤醒。三十多艘渔船挤在码头的泊位上,桅杆上的渔灯像星星一样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下。“海鹰号”的甲板上,40岁的赵山河正弯腰检查渔网的纲绳,粗糙的手掌磨过渔网上的浮漂——这些浮漂已经用了三年,有些地方都开裂了。
赵山河是“海鹰号”的船长,也是这艘船的主人。他十六岁跟着父亲出海,在海上漂了二十四年,皮肤被海风和日光晒成了深褐色,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洗不掉的盐粒。渔民靠海吃海,可最近半年,近海的鱼越来越少,好几次出海都空网而归,船员工资、柴油费、渔网损耗,压得他喘不过气。
“船长,渔网检查好了,柴油也加满了,啥时候开船?”年轻的船员阿明抱着个馒头,含糊地问。
赵山河直起身,望向远处的海平面——天际线刚泛起一丝鱼肚白,海面上风平浪静,看起来是个好天气。可他心里没底:“再等等,看看潮水。”
他蹲在甲板上,摸出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一根烟。点着烟,他想起父亲常说的话:“真正的船长,能听懂大海的声音。”可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了——大海像是故意和他作对,明明天气再好,也不肯给他多一点收获。他心里总有个念头:要是能“号令”大海,让鱼群自己游进渔网,那该多好。
等潮水涨到最合适的位置,赵山河猛吸一口烟,把烟蒂扔在甲板上踩灭:“开船!”
“海鹰号”的发动机发出一声低吼,缓缓驶离码头,朝着深海开去。船行两个小时后,赵山河根据经验选定了一片海域,大喊:“下网!”
船员们七手八脚地把渔网撒下去,渔网带着铅坠沉入海中,浮漂在海面上连成一条长线。赵山河站在船尾,握着舵轮,眼睛死死盯着浮漂——这是他最紧张的时候,每次都希望浮漂能猛地往下沉,那意味着有鱼进网。
可两个小时过去了,浮漂纹丝不动。
“船长,要不换个地方吧?”阿明有点泄气。
赵山河皱着眉,点点头:“往东南方向开,再走五海里。”
又折腾了一个上午,渔网拉上来还是空的。船员们的脸色都不好看,赵山河的心里更是像压了块石头。中午吃饭时,他没胃口,独自走到船舱的储物箱旁——里面放着救生衣、备用绳索、应急灯,还有一些他父亲留下的老物件。他想找父亲当年用过的那个罗盘,说不定老罗盘能带来点好运。
储物箱最底层堆着一摞旧帆布,赵山河掀开帆布,突然摸到个硬邦邦的小东西。他伸手摸出来,是个巴掌大的金属哨子。
那哨子是黄铜色的,表面有些氧化发黑,看起来很普通,像是小孩子玩的玩具哨子。哨子的吹口磨得很光滑,尾部有个小小的挂孔,挂孔旁边刻着一行模糊的小字,赵山河凑到眼前仔细看,才认出是:海龙镇海天街8号。
“这玩意儿哪来的?”他愣了愣。储物箱里的东西都是他熟悉的,从没见过这个哨子——既不是他的,也不像是船员的。他把哨子放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不像普通的黄铜哨子那么轻。
“试试能不能响。”赵山河随手把哨子凑到嘴边,轻轻一吹。
“嘀——”
一声尖锐的哨音突然炸响,不是普通哨子的清脆,而是像闷雷一样,带着嗡嗡的回响,震得他耳朵发麻。甲板上的船员都被吓了一跳,阿明跑过来喊:“船长,咋了?”
“没事,吹个哨子试试。”赵山河赶紧把哨子收起来,心里却犯嘀咕——这哨子的声音也太奇怪了,怎么会这么洪亮?
下午,他们又换了几个海域,还是没捕到鱼。赵山河的心情越来越差,坐在甲板上,忍不住又把哨子拿出来,对着海面吹了一下。
这次他用了点力,哨音更响了,带着一种奇怪的频率,海面上的水波纹竟然跟着哨音的节奏晃动起来。更奇怪的是,不远处礁石上燃着的一盏导航灯(渔民用来标记礁石的煤油灯),火焰突然“噗”地一下灭了——明明没有风,火焰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吹灭的。
“哎?灯怎么灭了?”阿明指着礁石喊。
赵山河心里一动,又对着导航灯吹了一下哨子。远处的灯芯明明已经凉了,却像是被哨音“震”了一下,火星猛地跳了起来,竟然又重新燃起了小火苗。
“真邪门!”赵山河盯着哨子,眼睛亮了起来。他试着对着海面的浮漂吹哨,浮漂周围的海水开始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他对着船边的空水桶吹,桶里的水竟然“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像是被加热了一样。
“这不是普通的哨子!”他突然意识到,这哨子能发出一种奇怪的声波,能影响周围的东西。
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海面,心里冒出个大胆的念头。他让船员把船开到一片他以前经常捕到鱼的海域,然后站在船尾,深吸一口气,拿起哨子,对着海面用力吹响。
尖锐的哨音带着震荡的频率扩散开来,海面上的波纹越来越大,远处的海水开始翻滚。赵山河能感觉到哨子在手里微微震动,像是和大海的节奏呼应上了。过了几分钟,他喊:“拉网!”
船员们半信半疑地拉起渔网,刚拉到一半,就有人大喊:“有鱼!好多鱼!”
渔网里挤满了银光闪闪的带鱼和黄花鱼,沉甸甸的,几乎要把渔网撑破。船员们都欢呼起来,赵山河握着哨子,手都在抖——他真的“号令”了大海,让鱼群游进了渔网!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赵山河用哨子在不同的海域吹响,每次都能引来鱼群。夕阳西下时,“海鹰号”的渔舱里已经装满了鱼,连甲板上都堆了好几筐。
“船长,您今天也太神了!”阿明兴奋地说,“是不是有什么秘诀?”
赵山河把哨子藏进怀里,笑了笑:“哪有什么秘诀,就是运气好。”他没告诉任何人哨子的秘密——这是他的宝贝,是大海给他的礼物,他不能让别人知道。
返航时,赵山河站在船尾,看着夕阳把海面染成金色,手里摩挲着那个金属哨子。他又仔细看了看哨子上的“海龙镇海天街8号”,心里犯起了嘀咕。他想起上次去镇上卖鱼时,听肉铺的陈大牛说过,他有个刻着同样地址的金属球,力气变得特别大;钟表铺的林小晚也有个刻着这地址的怀表,修表特别准。
“难道这哨子和他们的东西是一伙的?”赵山河皱起眉头。他在海上漂了二十多年,见过的怪事不少,可从没见过这么神奇的物件,还都刻着同一个陌生的地址。
回到渔港,渔民们看到“海鹰号”满载而归,都围过来问他在哪捕的鱼。赵山河含糊地应付过去,赶紧把鱼卸下来卖给鱼贩子,拿到钱时,他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晚上,他把自己关在船舱里,反复研究那个哨子。他发现,只要控制吹哨的力度和频率,就能发出不同的声波:轻吹时能让火焰晃动,用力吹时能在海面形成漩涡,调整频率时还能让远处的金属物件轻微震动。这哪里是哨子,分明是个能控制声波的“神器”!
他把哨子用红绳串起来,挂在脖子上,贴在胸口——这样既能随时用,又不会被人发现。窗外的月光照进船舱,落在哨子上,黄铜的表面泛着淡淡的光。
赵山河摸了摸哨子,心里充满了感激和好奇。感激的是这哨子救了他的渔船,好奇的是那个“海龙镇海天街8号”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决定,下次去镇上时,找陈大牛和林小晚问问,看看能不能解开这个谜团。
毕竟,这哨子不仅给了他丰收,更给了他一个关于大海之外、关于神秘地址的全新疑问——而他,作为一个船长,最不怕的就是探索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