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锚点稳定器的光带褪去时,后院小圃的气息比记忆里更浓郁——星草的清苦、月花的淡香,还有泥土被晒透的暖味,交织在一起,瞬间将人拉回15岁的夏天。帝云天睁开眼,看着眼前熟悉的竹篱笆,比8岁时斑驳了许多,竹片上爬着细小的藤蔓,而圃里的草药长得比当年更繁茂,显然是被长期照料着。
“时空坐标:2012年9月12日,星源村37号院后院。”1号叶云天的检测仪屏幕亮起,“你15岁,刚上星源中学的草药兴趣班,魔法叶云天在星学院读高二,那天他练习高阶星力魔法时受了伤。”
帝云天的目光落在小圃角落的一块青石板上——那是他当年藏东西的地方。果然,一个巴掌大的陶罐子被半掩在石板下,罐口用布塞得紧紧的。而石板旁,15岁的叶云帝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根石杵,小心翼翼地捣着碗里的星草碎末,动作比8岁时熟练了许多,眼神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紧张。
“那是我熬的星草膏。”帝云天轻声说,喉咙有些发紧。他记得很清楚,那年哥哥在星学院练习“星力爆破”时,不小心被反弹的能量擦伤了手臂,伤口一直不好。他在草药兴趣班学了星草膏的做法,偷偷熬了一罐,却因为“无星者做的药膏没用”的自卑,一直不敢拿给哥哥,只能藏在石头下。
15岁的叶云帝捣完草药,把药末倒进陶罐,又加入适量的蜂蜡,放在小炉子上慢慢熬。他时不时抬头看向堂屋的方向,生怕父母或哥哥进来看到。熬好后,他把陶罐擦干净,用布仔细封好口,快步走到青石板旁,掀开石板藏了进去,还特意用几片枯叶盖住,才松了口气,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帝云天站在一旁,看着童年的自己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涩。那时候的他,已经习惯了用“隐藏”来保护自己的自尊心,连一份关心都不敢坦然表达。
没过多久,叶建军扛着一把锄头从外面回来,准备给小圃里的草药松土。他走到青石板旁时,脚步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几片刻意摆放的枯叶上——常年照顾这个小圃,他对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枯叶下面藏了东西。
他放下锄头,弯腰掀开石板,看到了那个封得严实的陶罐子。打开布塞,一股浓郁的草药香飘了出来,里面是熬得均匀的星草膏。叶建军的嘴角微微扬起,眼里闪过一丝了然——他知道儿子在学草药,也知道大儿子最近练魔法受了伤,不用想也知道这罐药膏是给谁做的。
他没有把罐子拿走,只是重新封好,放回石板下,又用枯叶盖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接下来的几天,帝云天他们看到,叶建军每天都会绕到小圃来,除了给草药浇水、松土,还会趁没人的时候,悄悄掀开石板,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晒干的黄色粉末,倒进陶罐里,用一根细木棍轻轻搅拌均匀。
“那是止血花磨的粉。”魔法叶云天突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惊讶,“止血花能增强星草膏的愈合效果,很难采,我小时候受伤,爸也是找了很久才弄到一点。”
帝云天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认得止血花——生长在村西头的悬崖边,采摘很危险,他从来没跟父亲提过需要这个,父亲却自己想到了,还偷偷加进了他的星草膏里。他看着叶建军搅拌药膏时的样子:粗糙的手指握着细木棍,动作格外轻柔,像是在处理什么珍贵的宝贝,搅拌完还会仔细闻闻气味,确认比例合适,才重新封好罐子藏回去。
“爸他……”帝云天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眶开始发热。他从没想过,自己偷偷做的东西,父亲不仅发现了,还用心地帮他改进,却一句话都没说。
三天后的下午,星学院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帝云天他们跟着叶建军走到村口,看到几个穿着星学院校服的学生,正扶着魔法叶云天往回走。17岁的魔法叶云天脸色苍白,左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走路有些踉跄——显然是练习魔法时伤得比想象中严重。
“怎么伤成这样?”叶建军快步走过去,扶住大儿子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担忧。
“练习星力爆破时没控制好,能量反弹了。”魔法叶云天咬着牙,额头上冒着冷汗,“校医说普通药膏没用,得用加了止血花的星草膏,可止血花不好找……”
叶建军皱了皱眉,扶着他往家走,快到后院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他说:“对了,后院青石板下,好像有云帝藏的东西,你去看看是不是你需要的?那小子最近总在捣鼓草药,说不定有办法。”
魔法叶云天愣了一下,疑惑地走到后院,掀开青石板,果然看到了那个陶罐子。打开一看,里面的星草膏泛着淡淡的黄色,正是加了止血花的样子。“这是……云帝做的?”他惊讶地问。
“应该是吧,那小子心细。”叶建军不动声色地说,“你先试试,管用的话让他再熬点。”
魔法叶云天把药膏涂在伤口上,瞬间感觉一阵清凉,疼痛减轻了不少。他惊喜地说:“真管用!比校医的药膏还好使!”
帝云天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泪差点掉下来。他终于知道,当年哥哥用的药膏就是他做的,是父亲偷偷加了止血花,还特意引导哥哥去发现。而当时的自己,因为没看到哥哥当面感谢,也没听到父亲提起,就以为哥哥“看不上他做的东西”,把那罐药膏的事当成了又一次“被忽视”的证明,后来再也没做过草药膏。
“我还以为……哥哥觉得我的东西没用,根本没拿。”帝云天哽咽着说,声音里满是后悔,“我甚至因为这个,好几天没跟哥哥说话,却不知道爸一直在中间帮我。”
“爸就是这样,从来不会把‘帮你’挂在嘴边。”魔法叶云天轻声说,语气里带着愧疚,“我当时用完药膏,光顾着高兴,忘了跟你说谢谢,让你误会了这么久,是哥的错。”
接下来的几天,魔法叶云天的伤口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就痊愈了。他想跟叶云帝道谢,却被叶建军拦住了:“别跟他说我提过这事,那小子脸皮薄,知道了该不好意思了。等他愿意主动跟你说,再谢也不迟。”
魔法叶云天点点头,没再提起。而15岁的叶云帝,因为没听到哥哥的感谢,也没看到父亲的暗示,真的以为哥哥没用他的药膏,心里既失落又委屈,渐渐把这份关心又藏回了心底。
帝云天看着童年的自己躲在门后,偷偷看着哥哥活动自如的手臂,眼神里满是失落,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终于明白,父亲的爱不是轰轰烈烈的表达,而是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守护——他尊重儿子的自尊心,不戳破他的小心思,却用自己的方式,让他的关心被看到、被需要。
“爸他……一直都在帮我。”帝云天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他想起自己后来因为“无星者”身份越来越自卑,甚至觉得父母和哥哥都看不起自己,却不知道父亲一直在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维护着他的尊严,支持着他的爱好。
3号叶云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父母的爱,有时候就是这样笨拙又深沉。他们不会说漂亮话,却会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细节里,等着我们慢慢发现。”
帝云天擦了擦眼泪,看着叶建军在后院给草药浇水的背影——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脊背比记忆里更弯了些,却依旧像一座可靠的山。他突然很想上前抱一抱这个年轻了十几岁的父亲,告诉自己当年的误解,说一声“谢谢”。
就在这时,1号叶云天的检测仪发出一阵极微弱的“嘀嘀”声,屏幕上闪过一道几乎难以察觉的暗紫色波形,转瞬即逝。他抬头望向院墙外,那里只有风吹过稻田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他还在,但好像在刻意降低存在感。”1号叶云天轻声说,“可能是看到你逐渐解开误解,在调整计划。”
帝云天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他怎么调整,我都不会再被他误导了。我已经知道了爸妈的心意,不会再让任何人破坏。”
“走吧,去最后一个时间点。”帝云天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目光望向堂屋的方向——那里有他17岁离家前的最后一段记忆,也是他误解最深的一段。
1号叶云天点点头,按下了时空锚点稳定器的按钮。光带亮起时,帝云天最后看了一眼后院的青石板——石板下的陶罐子还静静地躺在那里,里面的星草膏带着父亲加的止血花,在夕阳的光下,泛着淡淡的、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