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锚点的光带褪去时,耳边立刻涌来嘈杂的童声——清脆的笑闹、尖锐的争执,混着风吹过操场老槐树的沙沙声,瞬间将人拉回童年的校园场景。帝云天眯了眯眼,看清了眼前的建筑:土坯砌成的校门上挂着一块木牌,用荧光草汁写着“星源小学”四个大字,牌边缠着几串风干的星草,随风轻轻晃动;校门两侧的围墙上,画满了孩子们的涂鸦,有歪歪扭扭的魔法阵,也有银色的星鱼图案。
“时空坐标:2002年9月10日,星源小学门口。”1号叶云天的检测仪屏幕闪烁了一下,“今天是开学第二周,也是你第一次因为‘无星者’身份被欺负的日子。”
帝云天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记得这一天——不是因为具体的日期,而是因为那种被推倒在地时的屈辱,那种画纸被撕碎时的绝望,还有那种“父母根本不在乎”的冰冷感。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目光扫过校门口的人群,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
7岁的叶云帝背着一个洗得发白的布书包,低着头,沿着围墙根慢慢走。他的校服袖口磨破了边,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画纸——那是他昨晚画了很久的星源湖,湖面上跃着几条银色的星鱼,角落还歪歪扭扭写着“给爸爸”三个字。
“喂!无星者!”三个比他高半头的男孩突然从树后跳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是村长的孙子王小虎,他手里把玩着一块能发光的魔法石,语气带着嘲弄,“听说你连最基础的星力感应都不会?真是个废物!”
小帝云天往后退了一步,把书包抱在怀里,小声说:“我不是废物……”
“还敢顶嘴?”王小虎身边的男孩伸手推了他一把,小帝云天没站稳,“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书包摔开了,里面的画纸散落出来,被王小虎一脚踩在脚下。
“你的破画也配送给你爸?”王小虎弯下腰,捡起那张星源湖的画,当着他的面撕成了碎片,“无星者的儿子画的东西,也只会是垃圾!”
其他两个男孩跟着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石头砸他的书包。小帝云天趴在地上,看着散落的画纸碎片,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他想爬起来反抗,却被王小虎按住肩膀:“怎么?还想打我?你爸妈都不管你,谁会帮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扎进了小帝云天的心里。他不再挣扎,只是抱着头,任由眼泪掉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帝云天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想冲上去把那些男孩推开,却只能像个旁观者一样,无能为力地看着童年的自己被欺负。那种熟悉的屈辱和委屈再次涌上心头,让他喉咙发紧。
“别急,看后面。”魔法叶云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指向校门口的老槐树。
帝云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跳——树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叶建军。他今天没去魔法修理铺,穿着一件灰色的旧外套,手里拿着一个刚买的星糖糕,显然是特意来接儿子放学的。他看到小帝云天被欺负,拳头瞬间攥紧,指节泛白,却没有立刻冲上去——他怕自己的冲动会让儿子在学校更难立足,也怕吓到儿子。
等王小虎他们闹够了,骂骂咧咧地离开后,叶建军才从树后走出来。他快步走到小帝云天身边,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拍掉他身上的灰尘:“云帝,没事吧?有没有哪里疼?”
小帝云天抬起头,看到是父亲,眼泪掉得更凶了:“爸……他们撕了我的画,他们说我是废物……”
“不哭不哭,”叶建军把他抱起来,用袖子擦去他脸上的眼泪,声音放得格外温柔,“我们云帝不是废物,云帝画的画最好看了。”他没有提自己看到了被欺负的过程,只是抱着儿子,快步走向王小虎家的方向。
“爸要去哪里?”帝云天愣住了,他不记得父亲当年去找过王小虎。
“去讨个说法。”3号叶云天轻声说,“但他不会用暴力,他知道怎么保护你,也知道怎么维护你的尊严。”
四人跟在叶建军身后,看着他抱着小帝云天走到王小虎家的院子外。王小虎正坐在院子里吃零食,看到叶建军,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叶建军把小帝云天放在门口的石墩上,让他背对着院子,然后走进院子,蹲下来,和王小虎平视。
他没有大声呵斥,也没有动手,只是盯着王小虎的眼睛,语气严肃却平静:“小虎,你刚才欺负云帝了,对吗?”
王小虎低下头,不敢说话。
“我知道你有魔法石,觉得自己很厉害。”叶建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但有魔法不代表可以欺负人,没魔法也不代表就是废物。无星者不是错,欺负人才是错。”他顿了顿,指了指门口的小帝云天,“云帝是个好孩子,他画的画很好看,他从来没招惹过你。以后你要是再欺负他,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尊重——不是靠魔法,是靠良心。”
王小虎被他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叶叔叔,我再也不欺负他了。”
叶建军没有再多说,只是摸了摸他的头,转身走出院子,抱起门口的小帝云天:“走,爸带你买糖糕吃。”
小帝云天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父亲的侧脸,眼泪慢慢止住了。他不知道父亲刚才说了什么,只觉得父亲的肩膀很宽,很安稳。
帝云天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眼眶突然红了。他从来不知道,当年父亲竟然特意为了他去找过王小虎。他一直以为父亲对他的委屈视而不见,却没想到,父亲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悄悄为他撑起了一片天。
“我们回家看看。”1号叶云天轻声说。
四人跟着叶建军回到家,看着他把小帝云天哄睡着,然后从书包里捡起那些撕碎的画纸碎片,小心翼翼地铺在桌子上。他找来胶水和剪刀,借着煤油灯的光,一点点把碎片粘起来。他的手指很粗,做这种精细活很笨拙,好几次胶水都粘到了手上,却只是耐心地擦掉,继续粘。
粘好画纸后,他看着上面缺了一块的星鱼图案,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荧光草汁笔,在画纸的空白处添了一只小鸟——小鸟的翅膀张开着,嘴里叼着一颗星星,画得不算好看,却充满了暖意。
“云帝画得好,加只小鸟更漂亮。”他轻声说着,把画纸放在小帝云天的枕头边,然后轻轻掖了掖被子,才转身离开卧室。
帝云天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那张粘好的画纸,看着上面那只添上去的小鸟,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捂住嘴,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肩膀却剧烈地颤抖着。
“原来他知道……”他哽咽着说,“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一直以为父亲不在乎他的委屈,不在乎他的画,却没想到,父亲把他的每一点小小心意都放在了心上,甚至在他睡着后,悄悄为他弥补遗憾。
魔法叶云天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爸一直都是这样,他不擅长说,却一直都在做。小时候我魔法练习失败,他也是这样,不说安慰的话,却悄悄帮我修好折断的魔法杖,在杖柄上刻上保护符文。”
帝云天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看着叶建军的背影消失在堂屋门口,心里的委屈和误解像冰雪一样,又融化了一大片。他开始明白,父亲的爱不是挂在嘴边的甜言蜜语,而是藏在一个个笨拙却真诚的动作里,藏在那些他从未注意过的细节里。
“走吧,去下一个时间点。”过了一会儿,帝云天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多了一份坚定。他想知道更多,想把那些被忽略的爱,一点点找回来。
1号叶云天点点头,按下了时空锚点稳定器的按钮。光带再次亮起,笼罩住四人。在他们消失前,帝云天最后看了一眼枕头边的画纸——那只荧光草汁画的小鸟,在煤油灯的光下,泛着微弱的绿光,像一颗守护着童年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