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实验室的天还没亮透，冷白色的应急灯却先亮了起来。叶云舟坐在控制台前，面前摊开的家族相册泛着旧纸的黄，指尖停在一张边缘卷边的照片上——照片里的少年穿着高中校服，站在老屋的槐树下，眉眼间的轮廓和他几乎重叠，只是嘴角绷得更紧，眼神里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照片下方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2079年，云帝18岁”。
控制台的另一侧，放着监控录像的截图。截图是凌晨五点从门卫室调出来的，画面模糊得像蒙了层雾，但能清晰看到那道浅灰色的身影——和照片里的叶云帝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走路姿势，甚至连抬手整理帽子的动作，都带着同款的僵硬。
“没错，就是他。”叶云舟把相册扣在桌上，指尖按了按眉心。昨晚挂了林月瞳的电话后，他连夜翻出了背包里的家族相册——这本相册是爷爷叶云天留给她的，里面藏着叶家近百年的合影，其中就有叶中秋一脉的零星记录。他盯着照片看了整整两小时，越看越确定：白天那个叫“叶迪”的实习生，根本就是叶云帝，叶中秋的亲孙子。
“咔哒”一声，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林月瞳拿着一叠检测报告冲了进来，脸色苍白得像纸：“云舟，出事了！A03和b07被调换了！”她把报告拍在桌上，检测数据上的红色警告格外刺眼，“这瓶贴着A03标签的，其实是b07原液，毒素含量超标300%，如果明天用它喷土壤，种子根本活不过三天！另一瓶真A03，被贴了b07的标签，差点被助手当废品扔了！”
叶云舟拿起报告，目光扫过“毒素中和率0%”的字样，心里的寒意瞬间蔓延到指尖。他想起昨天看到的那抹浑浊的乳白色，想起叶云帝刻意避开的眼神——对方根本不是“试试水”，而是想彻底毁掉“月瞳素”的测试，让他们的拯救计划从根源上崩盘。
“云天呢？我给他打电话没接。”林月瞳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手里还攥着那瓶被调换的试剂，瓶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
“他去试验田了，老张说早上要检查土壤湿度。”叶云舟掏出手机，刚要拨号，实验室的大门突然被“砰”地撞开，一股冷风裹着沙尘涌了进来。
站在门口的人，穿着和昨天一样的浅灰色连帽衫，只是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和叶云舟高度相似的脸——正是叶云帝。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电击枪，枪口对着控制台，眼神里的敌意像淬了冰：“别打了，他来不了了。”
叶云舟和林月瞳同时愣住。叶云帝往前走了两步，靴底踩在地上的碎纸屑，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在去试验田的路上‘偶遇’了他，用这个让他睡了会儿。”他晃了晃手里的电击枪，枪身上还沾着一点草屑，“放心，没伤他，我要的是你们亲眼看着计划完蛋。”
“叶云帝，你到底想干什么？”叶云舟慢慢站起来，身体挡在林月瞳前面。他盯着对方口袋上的破洞——那里本该缝着那枚刻着家族徽记的纽扣，现在只剩下线头，和他手里的纽扣正好对上。
叶云帝的目光落在叶云舟手里的纽扣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看来你认出来了。没错，我是叶中秋的孙子，叶云帝。”他往前逼近一步，电击枪的枪口又抬高了些，“你们叶云天一脉，装了这么多年的‘拯救者’，难道忘了当年是怎么抢我们叶家的技术吗？”
“抢？”实验室门口突然传来愤怒的吼声，年轻叶云天扶着门框站在那里，脸色还有点苍白，额角贴着一块创可贴，“叶中秋当年偷偷潜入我父亲的实验室，偷了数据卡，删了算法备份，害得我父亲郁郁而终，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抢’？”
他是被路过的农户叫醒的，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试验田的草丛里，额角磕破了皮。一想到叶云帝可能在实验室搞破坏，他忍着头晕跑了回来，正好听到这番颠倒黑白的话。
“我爷爷那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叶云帝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电击枪的枪口开始晃动，“当年我爷爷和你父亲一起研究穿越技术，凭什么最后只有你们叶家能扬名？凭什么你们能做‘拯救未来的英雄’，我们叶家只能在废墟里捡破烂？”
“就凭你爷爷的贪婪！”年轻叶云天往前走了两步，指着“云舟0号”的传送舱，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如果不是他偷了数据卡，‘云舟0号’早在二十年前就能稳定运行，我们能提前二十年研究植物保护技术，2082年的地球根本不会变成那样！你以为你是在‘复仇’？你是在帮你爷爷的贪婪，继续毁未来！”
叶云舟看着情绪失控的叶云帝，试图缓和气氛：“叶云帝，恩怨是上一辈的事，现在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拯救植物，让未来的地球变好。你爷爷做错了，但我们可以一起弥补，没必要……”
“弥补？”叶云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疯狂，“我不需要弥补！我要的是让你们付出代价！让所有人都知道，叶家的技术，只能由我们掌控！”他突然按下电击枪上的某个按钮，实验室的仪器瞬间发出刺耳的“滴滴”声，红色的警报灯开始疯狂闪烁，“我早就料到会有今天，昨天晚上，我在‘云舟0号’的核心线路里装了能量过载装置——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整个实验室都会炸成灰，所有资料，所有机器，还有你们，都得陪葬！”
“你疯了！”林月瞳失声喊道。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目光扫过通风口——那里隐隐有淡蓝色的火焰冒出来，还带着一股刺鼻的汽油味，是叶云帝昨晚放的易燃气体，现在遇电路火花，已经开始燃烧。
“疯？我没疯！”叶云帝的手指紧紧扣在电击枪的按钮上，脸色因为激动而涨红，“只要你们死了，我就能带着剩下的资料回未来，重新组装‘云舟0号’，垄断时空技术，让叶家成为真正的主宰！到时候，我会让所有人都记住，是我叶云帝拯救了世界，不是你们这些小偷的后代！”
叶云舟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控制台——屏幕上显示“云舟0号”的能量值正在疯狂飙升，从正常的50%瞬间跳到了90%，还在以每秒5%的速度上涨。他知道，能量过载装置一旦触发，光波聚焦器会在三分钟内爆炸，到时候整个三楼都会被夷为平地。
“叶云帝，你冷静点！爆炸会波及周围的农户，他们是无辜的！”叶云舟慢慢往前挪了一步，试图吸引叶云帝的注意力，同时给年轻叶云天使了个眼色——让他去关闭通风系统，阻止火势蔓延。
年轻叶云天会意，悄悄往通风口的开关处挪去。但叶云帝很快发现了他的动作，猛地把电击枪对准年轻叶云天：“别动！再动我现在就炸了这里！”
年轻叶云天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屏幕上不断上涨的能量值，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流：“叶云帝，你看看屏幕！能量已经110%了，再不停下来，你也跑不掉！”
叶云帝低头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变了——他没想到装置的反应会这么快，原本以为能有五分钟时间撤离，现在看来，最多只剩两分钟。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毁掉这里，要么被叶云舟他们抓住，承认自己的失败。
“跑不掉又怎么样？”他的眼神变得疯狂，手指又往下按了按，“能拉着你们一起死，值了！反正你们的拯救计划也成不了气候，不如一起陪葬，让未来重新开始！”
“你错了！”叶云舟突然大喊一声，声音盖过了警报声，“我们已经成功传送了植物，‘月瞳素’的改良也快成功了，只要再给我们一点时间，就能改变未来！你爷爷的错误，不该由你来买单，更不该让未来的人替你买单！”
他慢慢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叶云帝，把装置关了，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云舟0号’，一起优化‘月瞳素’，让叶家的名字，以‘拯救者’的身份被记住，而不是‘破坏者’。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叶云帝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他想起爷爷临终前的眼神，想起自己在废墟里捡零件的日子，想起第一次看到“云舟0号”参数时的激动——他其实也想做“拯救者”，只是被家族的恩怨和心底的嫉妒，逼上了绝路。
但这份犹豫只持续了一秒。他看到屏幕上的能量值已经跳到了130%，通风口的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天花板，灼热的空气让他的皮肤发疼。“晚了……”他喃喃自语，眼神又变得冰冷，“从穿越过来的那一刻起，就晚了！”
他猛地按下了手里的按钮。
“嗡——”
“云舟0号”的传送舱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震动，舱顶的蓝色指示灯瞬间变成了刺眼的红色，机器内部传来金属扭曲的“嘎吱”声。通风口的火焰突然暴涨，像一条火蛇，顺着电线往控制台爬去，空气中的汽油味越来越浓，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快撤！”叶云舟一把拉住林月瞳的手，又给年轻叶云天使了个眼色，“往消防通道跑！”
年轻叶云天点点头，转身朝着消防通道的方向跑去。但叶云帝却挡在了门口，手里的电击枪对着他们：“谁也别想走！要炸一起炸！”
叶云舟看着越来越近的火焰，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必须阻止他，至少让林月瞳和年轻叶云天跑出去。他突然往前一步，一把抓住叶云帝的手腕，用力往下掰——电击枪“啪”地掉在地上，两人扭打在一起。
“放开我！”叶云帝疯狂地挣扎，膝盖朝着叶云舟的肚子顶去。叶云舟忍着疼，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扫过地上的电击枪——枪身上的按钮，正是关闭能量过载装置的开关。
“林姐！快按那个按钮！”叶云舟大喊。
林月瞳反应过来，她跨过地上的电线，不顾火焰的灼热，一把捡起电击枪，手指颤抖着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钮。
“嘀——”
警报声突然停了，屏幕上的能量值开始缓慢下降。但一切都太晚了——通风口的火焰已经烧到了“云舟0号”的电源线，“砰”的一声巨响，电源线突然爆发出一团火花，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应急灯的冷光，和越来越大的火焰。
“快跑！”叶云舟一把推开叶云帝，拉着林月瞳往消防通道跑。年轻叶云天已经打开了消防通道的门，正焦急地等着他们。
叶云帝被推得踉跄了几步，他看着眼前的火海，看着叶云舟他们的背影，突然疯了一样朝着后门跑去——他还想逃，还想回到未来，还想完成爷爷的“遗愿”。
但他刚跑到后门，头顶的钢架突然“嘎吱”一声，带着火焰的横梁从天花板上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他的右手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实验室里回荡。叶云帝看着自己被砸断的右手，鲜血顺着手指往下流，染红了地上的碎玻璃。他想爬起来，却发现双腿已经被掉落的砖块压住，动弹不得。
火焰越来越近，灼热的空气让他呼吸困难。他看着远处消防通道的方向，叶云舟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越来越浓的黑烟，和不断倒塌的墙体。
“不……我不能死在这里……”他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而此刻的消防通道里，叶云舟、年轻叶云天和林月瞳正拼命往下跑。身后传来实验室倒塌的“轰隆”声，震得楼梯都在摇晃。他们跑出大楼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风带着浓烟的味道，呛得他们不住地咳嗽。
叶云舟回头看了眼燃烧的实验室，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云舟0号”毁了，“月瞳素”的资料也可能烧没了。但他很快握紧了拳头，看向身边的年轻叶云天和林月瞳：“别怕，我们还有机会。”
他的脑海里，清晰地记着“月瞳素”的核心配方，记着“云舟0号”的基础参数——这些都在他的脑子里，没被烧掉，也没被毁掉。
只要人还在，希望就还在。
而实验室的废墟里，叶云帝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远处传来了消防车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像一道迟到的挽歌，为这场时空暗战的第一阶段，画上了惨烈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