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瑛的靴底踩在不周山残脉的浮冰上时,每一步都能听到冰层下传来的地脉震颤声。风里不再是昆仑墟的凛冽,而是带着一股古老的土腥味,像是从盘古开天的裂缝里漏出来的气息。她扶着身边的黑色石柱——这柱子上刻着的纹路与五兵中的“戈”隐隐呼应,指尖触到的瞬间,戈的青铜金芒突然亮起,顺着石柱蔓延,在冰面上投射出一道指引方向的光痕。
“还有三里就到‘断天崖’了。”高廉拿着总部传来的地形图,手指在结冰的纸面上滑动,“石老说断天崖下面就是地脉核心,幽冥族的祭坛应该就在那里。你的炁脉还撑得住吗?刚才旋龟的毒雾对你的影响不小。”
唐瑛低头看了眼小臂,之前被酋的邪气留下的黑色印记还在隐隐发烫,只是比之前淡了些——多亏了途中遇到的不周山守脉人石老,用“地脉灵浆”暂时压制了毒性。她从怀里掏出“夷”,淡白色的净化之光顺着指尖绕到小臂,印记的烫感瞬间缓解:“没事,夷的净化力能撑一阵。倒是你,胸口的伤别硬撑,实在不行就留在后面指挥。”
高廉笑了笑,把炁动枪的保险重新扣上:“当年锈铁篇那回,我比这伤重三倍都没退过,这点疼算什么。倒是吕风,你跟紧点,这地方的地脉磁场能干扰炁感,别又像在甘渊那样走散。”
走在最后的吕风嗯了一声,手里攥着半截断刀——那是清虚留下的桃木剑,之前在承天台被蚩尤的气刃劈断的。他把断剑别在腰间,钢刀握得更紧了,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冲动,多了几分沉毅。自从天狼族族长为了护他而死,这少年像是一夜之间长熟了,连出刀的角度都比之前稳了许多。
刚转过一道冰崖,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低吼。冰缝里涌出淡绿色的毒雾,雾气中隐约浮现出一只巨大的龟甲,龟甲上的纹路泛着黑色邪气,正是《山海经》中记载的“旋龟”——与归墟的玄龟不同,这东西的龟甲边缘长着锯齿状的骨刺,嘴里能喷吐腐蚀炁脉的毒雾,显然是被幽冥族用邪气改造过的。
“小心毒雾!”石老突然从冰柱后走出,手里握着一根通体漆黑的拐杖,杖头嵌着一块土黄色的晶石,“这是‘蚀脉雾’,沾到就会顺着炁脉往丹田钻,就算是唐门的毒术也解不了,只能用地脉晶石暂时压制!”他抬手将拐杖往地上一顿,晶石爆发出土黄色的光芒,在众人周围形成一道屏障,毒雾撞在上面,瞬间化为水珠。
旋龟见毒雾被挡,突然从冰缝里窜出来,锯齿龟甲对着石老撞去。老人生得瘦小,却异常灵活,侧身躲开的同时,拐杖对着龟甲的缝隙点去——那里正是邪气最薄弱的地方。可旋龟的反应极快,尾巴突然甩出,带着骨刺的尾尖直刺石老的后背。
“小心!”吕风突然冲过去,钢刀对着尾尖劈下。如意劲顺着刀刃爆发,竟将骨刺劈断了半截。旋龟吃痛,嘶吼着转身,对着吕风喷出一团更浓的毒雾。唐瑛立刻举起“殳”,湛蓝的水脉之力顺着冰面蔓延,在吕风身前凝成一道水墙,毒雾撞在墙上,瞬间被稀释成无害的水汽。
“用射日弓的至阳力!”石老对着唐瑛大喊,“旋龟的邪气怕火,射它的左眼——那里是它的邪核所在!”
唐瑛点头,将射日弓举过头顶。丹田处的炁脉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深吸一口气,将“戈”的青铜金芒引入弓身——这是她在路上摸索出的五兵联动之法,用戈的破邪力强化射日弓的至阳力,能让气箭的威力翻倍。赤红色的气箭凝聚成型,箭尖还缠绕着一圈金色的光纹,对着旋龟的左眼射去。
“噗嗤”一声,气箭精准穿透邪核。旋龟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在冰面上翻滚,黑色邪气从左眼的伤口喷涌而出,很快就被石老的地脉晶石吸收。没了邪气支撑,旋龟的身体渐渐缩小,最终化为一块普通的龟甲,掉落在浮冰上。
解决了旋龟,众人继续朝着断天崖走。石老边走边给众人解释:“不周山当年被共工撞断后,地脉就分成了三段,断天崖下面是中段核心,藏着‘盘古三魂石’中的‘地魂石’。幽冥族要唤醒盘古残魂,必须集齐天、地、人三魂石,现在他们已经拿到了地魂石,正在祭坛上做唤醒仪式。”
“盘古残魂唤醒了会怎么样?”吕风忍不住问,他之前听唐瑛说过盘古开天的传说,却没想到真有残魂留存。
石老叹了口气,拐杖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浅痕:“盘古是开天辟地的大神,就算只剩残魂,力量也能毁天灭地。幽冥族想借残魂的力量打破‘三界屏障’,让幽冥族的大军从幽都涌入人间——当年黄帝封印他们时,就怕他们走这条路,才让我们守脉人世代守护地魂石。”
说话间,断天崖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一道宽数十丈的冰缝,深不见底,只有一座用黑色锁链搭建的吊桥连接着对岸。桥的另一端,隐约能看到一座由黑色岩石砌成的祭坛,祭坛上插着无数根白骨幡,每一面幡上都缠着黑色的阴气,幡顶的骷髅头正对着地脉核心的方向,像是在吸取什么。
“祭坛周围的是‘幽冥阴兵’。”石老压低声音,指着桥对岸的黑影,“不是活人,是用阴气和骸骨凝成的傀儡,刀枪不入,只有五兵的至阳力能打散他们。唐瑛,等会儿你用射日弓清出一条路,我和高廉掩护,吕风跟着你去祭坛——你的如意劲能破邪术符咒,仪式的阵眼需要你去毁掉。”
唐瑛点头,将五兵中的“酋”递给高廉:“酋的邪气能暂时缠住阴兵,你和石老用它拖延时间。我和吕风尽快到祭坛,争取在仪式完成前打断它。”
高廉接过酋,掂量了一下,将炁动枪别在腰间:“放心,我们撑得住。注意祭坛上的墨祭司,那老家伙会‘幽冥噬魂术’,能抽人的魂魄,千万别被他的符咒沾到。”
众人刚踏上吊桥,对岸的阴兵就有了动静。二十几个黑影从祭坛两侧的冰洞里钻出来,他们手里拿着用白骨做的长矛,身上的阴气在冰面上拖出长长的黑痕。为首的阴兵突然举起长矛,对着吊桥甩出一道黑色的气刃,锁链搭建的桥面瞬间被砍断了两节,浮冰下的深渊里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
“射日弓!”高廉大喊。唐瑛立刻拉弓,赤红色的气箭连射三发,每一发都精准命中阴兵的胸口。阴气遇到至阳力,瞬间炸开,阴兵的躯体化为黑烟,却很快又从冰洞里钻出新的傀儡——显然是有源源不断的阴气在支撑它们。
“这样不是办法!”石老的拐杖对着冰面一顿,地脉晶石爆发出强光,将吊桥两侧的冰洞暂时封住,“快过桥!我撑不了多久!”
唐瑛和吕风趁机加快脚步,踩着摇晃的锁链冲向对岸。刚到桥头,就看到墨祭司站在祭坛中央,他穿着一件绣满幽冥符文的黑袍,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罐口正对着地脉核心,里面隐约能看到一块土黄色的石头在发光,正是地魂石。
“来得正好。”墨祭司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石头,“盘古大人的地魂即将觉醒,你们正好来当祭品,助大人补全魂魄!”他抬手对着唐瑛甩出一道黑色符咒,符咒在空中化为一只阴气凝成的手,直抓她的胸口。
吕风立刻冲上前,钢刀上凝聚起金色的如意劲,对着黑手劈去。劲气与黑手碰撞,发出刺耳的响声,黑手瞬间被劈散,却有更多的符咒从墨祭司的袍子里飞出来,在空中织成一张黑色的网,对着两人罩去。
唐瑛举起“夷”,淡白色的净化之光顺着刀刃蔓延,对着黑网劈去。光刃与黑网碰撞,黑网瞬间被撕开一道口子,两人趁机冲进祭坛。唐瑛抬头看向祭坛顶端,那里有一个用阴气凝成的阵眼,地魂石的光芒正顺着阵眼注入下方的地脉核心,冰面上的裂缝里已经开始渗出金色的光芒——那是盘古残魂的气息。
“毁掉阵眼!”唐瑛对着吕风大喊,同时举起射日弓,气箭直射墨祭司手中的陶罐。墨祭司赶紧侧身躲开,陶罐却被气箭擦中,罐口裂开一道缝隙,地魂石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几分。
吕风冲到阵眼下方,钢刀对着阵眼的基座劈去。如意劲顺着刀刃钻进基座,黑色的阴气开始消散。可墨祭司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自己的手腕划去,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魂石上:“以我之血,唤幽冥之力!盘古大人,醒来吧!”
地魂石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祭坛下方的地脉核心开始剧烈震动,金色的光芒从裂缝中喷涌而出,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光芒中伸出——掌心的纹路与五兵中的“戈”完全一致,正是盘古残魂的手!
“不好!他在用自己的血献祭!”石老和高廉也冲了过来,高廉举起酋,黑色的邪气对着墨祭司射去,“唐瑛,用五兵合力!只有五兵的力量能压制盘古残魂!”
唐瑛立刻将五兵按在祭坛的五个方位:射日弓在南,戈在东,殳在西,夷在北,酋在中。五种光芒同时亮起,在祭坛上空交织成一道巨大的光阵,对着盘古残魂的手掌压去。金色的光芒与五兵的光阵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整个不周山残脉都在剧烈震动,冰面上的裂缝越来越大。
墨祭司见残魂被压制,眼中闪过疯狂,突然冲向地脉核心:“就算我死,也要让盘古大人醒来!”他纵身跳进裂缝,黑色的血液顺着裂缝蔓延,地魂石的光芒再次暴涨,盘古残魂的手臂又伸出了几分,五指抓住祭坛的边缘,像是要把整个祭坛掀翻。
石老突然大喊一声,举起拐杖对着地脉核心冲去:“守脉人的使命,就是守护地脉!”他将自己的炁力全部注入地脉晶石,晶石爆发出土黄色的光芒,对着盘古残魂的手臂压去。光芒与残魂碰撞,石老的身体瞬间被金色的光芒吞噬,拐杖掉落在冰面上,很快就被裂缝吞噬。
“石老!”唐瑛的眼泪瞬间涌出,她握紧拳头,将体内所有的炁力注入五兵,“不能让石老白死!吕风,用你的如意劲强化光阵!高廉,帮我稳住戈的方向!”
吕风立刻将如意劲注入光阵,金色的光芒与五兵的光阵融合,光阵的压力瞬间增大。高廉扶住东位的戈,将自己的炁力顺着戈身传递给唐瑛。五兵的光芒越来越亮,盘古残魂的手臂开始慢慢缩回裂缝,地魂石的光芒也渐渐黯淡。
墨祭司的惨叫声从裂缝中传来,很快就没了动静。地脉核心的震动渐渐停止,金色的光芒也缩回了裂缝,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五兵的光阵缓缓消散,唐瑛瘫坐在祭坛上,浑身的炁力都被抽干,小臂上的黑色印记又开始发烫,这次却不再是邪气,而是地脉的力量在顺着印记往体内钻——石老的地脉晶石之力,竟通过印记传到了她身上。
高廉和吕风也瘫坐在地上,看着裂缝下方,沉默不语。刚才石老牺牲的画面还在眼前,那瘦小的身影在金色光芒中消散的瞬间,像一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他没白死。”唐瑛突然开口,指尖的地脉之力还在流动,“石老的力量在帮我修复炁脉,而且……”她指向裂缝,那里的光痕正在慢慢闭合,“盘古残魂的气息也被压制了,至少短期内不会再醒来。”
高廉点点头,从怀里掏出通讯器,想要联系总部,却发现信号完全中断——不周山的地脉磁场在刚才的震动中变得更强了,连通讯都被干扰。他站起身,走到祭坛边缘,看着远处的冰原:“墨祭司虽然死了,但他肯定还有同伙。三魂石还有天魂和人魂两块没找到,幽冥族不会善罢甘休。”
吕风也站起来,把断剑从腰间解下来,放在祭坛中央:“清虚前辈,石老,还有我哥,他们都在看着我们。不管幽冥族藏在哪里,我们都得把剩下的三魂石找回来,不能让他们的牺牲白费。”
唐瑛捡起五兵,将它们重新收好。地脉的力量还在体内流动,炁脉的灼痛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和的力量——这是石老留给她的礼物,也是守脉人世代的希望。她看向裂缝闭合的地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预感:天魂石和人魂石,恐怕藏在比不周山更危险的地方。
就在这时,祭坛下方的冰面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唐瑛立刻举起射日弓,警惕地看向四周。冰面下的响动越来越近,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从冰缝里钻出来——它只有三条尾巴,眼睛是淡蓝色的,身上没有丝毫邪气,反而带着一股纯净的地脉之力。
“是‘三尾灵狐’。”高廉认出了这异兽,“《山海经》说它是地脉的灵物,能感知到地脉的异动。它怎么会在这里?”
三尾灵狐走到唐瑛面前,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然后转身朝着冰原的东方跑去,跑几步就回头看一眼,像是在指引方向。
“它在带我们去什么地方。”唐瑛站起身,跟着灵狐的方向走去,“或许是石老留下的线索,也可能是……天魂石的方向。”
高廉和吕风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冰原上的风又开始刮起,却不再带着土腥味,反而有了一丝生机——那是地脉恢复的迹象。三尾灵狐的身影在冰面上跳跃,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指引着他们朝着未知的东方前进。
东方的天空中,一朵淡金色的云团正在慢慢汇聚,与之前盘古残魂的金色光芒截然不同,却同样带着古老的气息。唐瑛握紧怀里的五兵,知道新的旅程又开始了——不管前方是东海的归墟,还是幽都的深渊,只要五兵还在,只要伙伴还在,她就不会停下脚步。
冰原上的脚印被风慢慢覆盖,只有三尾灵狐的白色身影和五兵偶尔亮起的光芒,在无边的冰雪中,勾勒出一道坚定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