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绝了。
当这两个字，从我的口中，清晰而平静地说出时。
我看到，奥古斯都那隐藏在兜帽下的轮廓，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硬。
就连他身后的莉莉丝，也停止了把玩自己的衣角，那双纯净的紫色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解。
在她看来，她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
他的任何“提议”，都应该被视作，无上的恩赐。
而我，这个刚刚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渺小的“凡人”，竟然，拒绝了这份恩赐。
“你的‘心’，告诉你要回去。”
奥古斯都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重复着我的话。
“一个，很有趣的，驱动力。”
“在我们的‘星辰学会’里，已经有，超过十个纪元，没有出现过，以‘情感’作为，最高行动准则的，成员了。”
“因为，无数次的观测和记录，都指向了同一个，冰冷的，事实。”
“在宇宙的宏大尺度面前，任何，个体的‘情感’，都是，微不足道的，干扰项。”
“它，只会带来，错误的，判断。”
“就像，你的父亲，LZh。”
他提到了，那个名字。
“他，为了一个，被污染的‘孩子’，放弃了整个‘火种计划’的未来，放弃了带领同胞活下去的责任。”
“他的选择，源于‘爱’。”
“但结果，却是，一场，彻底的，悲剧。”
“你，想重蹈他的覆辙吗？”
他的话，很尖锐，很残酷。
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我心中，那道刚刚愈合的伤疤。
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再感到，痛苦。
“不。”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父亲，没有失败。”
“他只是，选择了，一条，与你们不同的，道路。”
“你们，选择，‘保存’火种。”
“而他，选择，‘点燃’火种。”
“即使，那火焰，会烧伤他自己，甚至，会带来，毁灭。”
“但他，依旧，选择了，去相信，那火光之中，诞生的，那一丝，微弱的，可能性。”
“而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星之钥”。
“我，就是那个，可能性。”
“我，就是他，用他的‘不理智’，换来的，‘奇迹’。”
奥古斯都，久久地，凝视着我。
整个图书馆，都安静得，能听到，那些悬浮的“藏品”中，能量流转的，细微声响。
“……有意思。”
最终，他缓缓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一个，由‘奇迹’本身，来为‘不理智’，进行的，辩护。”
“这确实，超出了我，现有的，逻辑模型。”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重新，看向了那副巨大的，全息星图。
“你说，你要回家。”
“但，你现在的力量，还太弱小。”
“即使，我放你回去，你也无法，对抗那片，已经彻底被‘低语’腐化的，深渊。”
“你也无法，完成，你口中的，那个‘约定’。”
“你只会，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悄无声息地，沉没。”
“是的。”
我坦然地，承认了这一点。
“所以，我需要，一笔新的，交易。”
“奥古斯都。”
我叫着他的名字。
“你，和我。”
“你，需要一个‘砝码’，来平衡你脚下那颗，不安分的‘炸弹’。”
“而我，需要力量，需要，足以让我，完成使命的，力量。”
“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
“所以……”
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我那个，无比疯狂的，计划。
“帮我。”
“帮我，变得，足够强大。”
“强大到，足以，撕开那片‘深渊’，点燃那份‘火种’。”
“之后……”
“我，这个‘活的火种’本身，这个，融合了‘创生’与‘终结’规则的，行走的‘奇迹’。”
“不就是，对抗‘黑暗意志’，最好的，武器吗？”
“一个，主动的，不断变强的，‘火种’。”
“难道不比，一个，被动地，困在这里的，‘砝码’，更有价值吗？”
我的话，让奥古斯都的身体，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震动。
他面前的星图，开始以，超越光速的，恐怖速度，进行着，推演。
无数的，可能性，无数的，未来，像流星雨一样，在他的眼前，划过。
他，在计算。
在计算，我这个，充满了“凡人”的，不确定性的方案。
最终的，成功率。
“风险，极高。”
他缓缓开口。
“有，超过99%的，可能性，你会，在这个过程中，彻底失控，被那枚‘碎片’，反向吞噬。”
“到那时，你，就会变成，一个，比‘盖亚’，还要恐怖一万倍的，怪物。”
“而我们，将不得不，启动‘观星台’的自毁程序，与你，同归于尽。”
“我明白。”我点了点头。
“但，那不还有，不到1%的，可能性吗？”
“对于一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来说。”
“这，已经算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赔率了。”
奥古斯都，再次，沉默了。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穿透了兜帽的阴影，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一次，他的眼神里，不再有，审视和权衡。
只剩下，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
“……好。”
他，终于，做出了决断。
“我，接受你的，交易。”
“我将，启动‘星辰学会’，最高级别的，密仪。”
“——‘融合’。”
“我们将，打开封印，让你，直面，那枚‘低语之源’的核心碎片。”
“是成为‘神’，还是变成‘魔’……”
“就看你自己的，‘器量’了。”
“不过，在仪式开始之前……”
他的话锋一转。
“你需要，先见一见，你的同伴。”
“她，已经到了。”
他话音刚落。
图书馆那扇，由光构成的门，无声地，滑开了。
一道，熟悉而憔??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是艾拉。
她还穿着那套银白色的“圣堂”装甲，但头盔，已经不知所踪。
她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迷茫。
当她看到，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的我时。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了。
下一秒。
她不顾一切地，向我，冲了过来。
然后，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也能感觉到，我胸前的衣襟，正在被，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
“……太好了。”
她将头，深深地，埋在我的怀里，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言语。
“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
我伸出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
她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放声大哭。
像一个，在无尽的黑暗中，漂流了太久，终于，找到了港湾的孩子。
我没有说话。
只是，静静地，抱着她。
让她，将所有的，恐惧，悲伤，和委屈，都发泄出来。
而在我们不远处。
莉莉-丝，看着这一幕，歪了歪她的小脑袋，拉了拉她父亲的衣角，小声地问。
“爸爸。”
“‘拥抱’，也是一种，‘情感’的，表达方式吗？”
“……是的，莉莉-丝。”
奥古斯都，沉默了片刻，回答道。
“一种，很古老，也很……强大的，表达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