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星垂眸盯着凝结的血痂:\"爹,连最上等的治疗献祭都不起作用啊......\"
叶世雄望着窗外还未走远的苏小妍母女身影,目光柔和了下来。他缓缓摇头:\"也不是完全没起作用。\"
他手指摩挲着新换的干净绷带,嘴角微微翘起:
\"至少......\"
\"让那对母女觉得报了恩,心里能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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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阳光柔和却不刺眼,母女俩沿着砂石路慢慢往家走。苏小妍歪头看着母亲难得舒展的眉眼,轻声问道:\"娘,你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当然啦。\"苏母挽着女儿的手,眼角笑出了细纹,\"今天咱们娘俩可办了件大事。\"她忽然抬手轻抚女儿苍白的脸颊,声音又柔软下来,\"就是委屈你了,丫头...\"
苏小妍摇摇头,发丝在风中轻扬:\"献祭没你们想的那么可怕。治疗这种外伤,不过耗些精神气,养几天就好啦。\"她故意转了个圈,\"您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苏母望着女儿强撑的笑脸,突然红了眼眶:\"当年你爹被裴乾仁那畜生...\"她哽了一下,粗糙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衣角,\"吊着一口气花光家底才...才走。你那会儿还小,不知道娘抱着你跪在医馆前...\"
苏小妍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是叶大哥...\"苏母抹了把眼睛,\"每月偷偷往咱家门缝塞银币,才让你能进学堂...\"她突然攥紧怀里的钱袋,紫星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现在阿星这孩子又...这钱够咱们在你考上的学府旁边置办个宅子了,娘还能开间裁缝铺...\"
清风中,苏小妍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急忙低头,却听见母亲带着哭腔的笑语:
\"叶家啊...真是咱们命里的福星...\"
苏小妍轻轻挽住母亲的手臂,将脸贴在母亲肩头蹭了蹭:\"娘~等您开了裁缝铺,第一件就得给我做条白色的绯绡裙。\"她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我要天天穿着去学府,让他们都瞧瞧...\"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苏母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到她正不自觉地揪着身上洗得发白的粗布校服——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肘部打着不太平整的补丁。这件校服,还是三年前用叶家给的钱买的。
\"傻丫头...\"苏母鼻头一酸,伸手刮了下女儿的鼻尖,\"都知道跟人比美了。\"她故作轻松地笑着,手指却悄悄抚过女儿衣领处脱线的破洞,\"等咱们安顿下来,娘给你做十条八条裙子,天天换着穿。\"
苏小妍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母亲:\"娘,其实...我只要一条就好。\"她低头摆弄着衣角,\"就是...就是像凌飞艳同学穿的那种,裙摆会飘起来的...\"
微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盛满憧憬的眼睛。苏母这才惊觉,原来自己的女儿,也到了会在意裙摆好不好看的年纪了。
\"好!\"苏母一把搂住女儿,声音有些发颤,\"娘一定给你做条最漂亮的!要用带星纹的雪缎,裙摆绣上暗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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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正好,金色的阳光洒在畔城的街道上,早市的喧嚣刚刚散去,街道上弥漫着包子铺蒸腾的热气。苏小妍挽着母亲的手臂,像只欢快的小云雀,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
\"娘!快看这个胭脂!\"她突然在一个摊子前蹲下,指尖轻点着瓷盒里桃红色的胭脂膏。晨光透过她的指缝,将那抹桃红映得格外鲜亮,\"像不像学院后山最早开的那株野桃花的颜色?\"
苏母笑着俯身,晨风拂动她鬓角新生的白发。她看了眼价格——五个银星币,若是从前得编半个月竹篮才挣得到。如今她却直接掏出钱袋:\"包两盒,要那个描金边的盒子。\"
\"娘最好了!\"苏小妍将胭脂盒对着阳光细看,金边在晨晖中闪闪发亮。她突然又拽着母亲往前跑:\"呀!是王记糖葫芦!昨儿叶星说这家最正宗...\"
卖糖葫芦的老汉刚支好摊子,就见个穿旧校服的姑娘风一样冲过来:\"大叔,要两串最红的!\"她转身将其中一串塞到母亲嘴边,\"娘您先尝!\"
晶莹的糖衣在晨光下闪着碎金般的光泽。苏母咬下一颗,酸甜的山楂汁水在舌尖迸开。她望着女儿沾着糖渣的嘴角,突然想起这丫头五岁时眼巴巴望着糖葫芦的模样。
\"娘!张记桂花糕出笼了!\"苏小妍又发现了新目标,像只蝴蝶般飞向蒸笼腾起白雾的糕点铺。她转身招手时,晨风吹起她洗得发白的校服下摆,整个人仿佛要融进阳光里。
苏母慢慢跟在后面,看着女儿在每个摊位前雀跃的身影。路过肉铺时,苏小妍突然停下,盯着橱窗里新鲜的星兽肉:\"昨天那道红烧星蹄髈...\"
\"买!\"苏母已经掀开帘子走进店铺,在掌柜惊诧的目光中指向最肥美的后腿肉,\"要现切的,三斤!\"她回头冲女儿眨眨眼,\"晌午娘给你炖上。\"
日头渐高,母女俩怀里抱满了油纸包。苏小妍的发梢沾着桂花糕的碎屑,鼻尖微微沁出汗珠,那件旧校服也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
\"娘...\"走到街角时,苏小妍突然停下,阳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苏母腾出手替女儿理了理衣领,摸到领口磨出的毛边时手指顿了顿。她突然指向不远处的绸缎庄:\"走,先去扯几尺雪缎。\"阳光下,她晃动的钱袋发出清脆的声响,\"说好的白绯纱裙,今天就开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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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昏黄的油灯在土坯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苏母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雪缎,木尺在布料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每一寸都量得格外仔细。
苏小妍趴在土炕边沿,光着的脚丫在空中划出欢快的弧度。她将下巴枕在交叠的手臂上,目不转睛地望着母亲的动作。镜片后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是她有记忆以来最快乐的一个夜晚。
\"等考上高等学府......\"她在心里默念着,仿佛看见崭新的未来正在雪缎的纹理间徐徐展开。
忽然,她摘下厚重的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娘,您说献祭真能治好我的近视吗?\"
苏母头也不抬地笑了:\"傻丫头,娘又不是星师。\"针尖在发间轻轻一蹭,\"不过啊,总要试试才知道。\"
\"那......\"苏小妍突然凑近油灯,昏黄的光晕在她脸上跳动,\"要是我眼睛好了,不戴眼镜会不会......\"声音越来越小,耳尖却悄悄红了。
\"哟,我家丫头知道要漂亮了?\"苏母终于放下针线,伸手点了点女儿的鼻尖,\"放心,你娘当年可是......\"
\"知道知道,十里八乡最俊的姑娘嘛!\"苏小妍嬉笑着滚进母亲怀里。
破旧的窗棂挡不住屋内的笑声,像一簇跃动的火苗,在这寒夜里格外明亮。雪缎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仿佛真的承载着母女俩沉甸甸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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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窸窣的响动打破了夜的宁静。几个黑影如鬼魅般掠过土房四周,他们动作利落,黑衣蒙面,手中漆黑的焦油桶倾倒而下,黏稠的液体顺着土墙汩汩流淌,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嗤——”火把划过夜空,火星溅落的刹那,烈焰骤然腾起!火舌顺着焦油疯狂蔓延,眨眼间便将整座土房包围,炽热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
“所有人注意!”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冰冷,在噼啪的燃烧声中格外清晰,“裴少交代——格杀母女,一个不留!”
“是!”其余人齐声应和,刀刃出鞘的寒光在火光中闪烁。
“敢冲出房间的——”黑衣人首领狞笑一声,缓缓抽出腰间长刀,“杀无赦!”
屋内,浓烟已从门缝、窗隙钻入,苏小妍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直流。苏母一把将她拉到身后,脸色煞白,却死死盯着门外晃动的黑影,手指攥得发青。
浓烟翻滚,火舌舔舐着房梁,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热浪灼人,连呼吸都变得滚烫。
“娘……我怕!”苏小妍死死攥住母亲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苏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粗糙的手掌捂住她的口鼻,低声道:“不怕,娘在!”她声音颤抖,却坚定的护住了女儿的身躯。
“轰——!”
突然,燃烧的房梁在烈焰中崩裂,带着火星和浓烟,朝着母女二人当头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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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弗雷尔卓德只有一片蓝色,我记得妈妈的眼睛是蓝色的。
————雪人骑士,努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