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江湛穿戴整齐要出去,景妍迎上前。“你不吃早饭了吗?”
江湛马上换了脸色,脸上挂着微笑。“吃,要不是夫人提醒我都
忘了。江太,我想吃馄饨,有吗?”
景妍点头,“有,是你喜欢的荠菜馄饨。”
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馄饨,景妍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气说:“江湛,我有话想和你说。”
“来不及了,我急着出去,有什么事回来说吧。”
见他这个样子,景妍把想好的话收了回去。
玄关处,景妍帮江湛拿出新皮鞋。江湛穿上鞋,踩了踩。“夫人给买的鞋真是格外的舒服。老婆,我今天这一身帅吗?”
景妍看着自己给江湛买的这一身,说真的她看不出和订制的有什么区别,价钱为什么会相差十几倍甚至几十倍?
江湛把景妍拥进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小乖乖,要听话哦。”
见景妍没反应,他捏着景妍的脸。“小公主,不许胡思乱想。和老公说拜拜。”
景妍挤出一抹笑容,挥了挥右手。“拜拜。”
江湛满意地笑了,开车而去。
景妍回想着刚才江湛对她的称呼,苦笑了一下。夫人、江太、老婆、小乖乖、小公主……这是江湛给他营造的又一个梦吧?而她始终在半梦半醒之间。
宝丽特咖啡厅门前的停车位上,江湛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进这个咖啡店他真的需要心理建设一番。这个世界什么样的人最幸福?是记忆力不好的人,忘却其实可以消弭一切烦恼、痛苦和仇恨。
进去后他对服务员说:“贵宾卡的名字是高慕云,麻烦你帮我找个安静点的包间。
服务员查了下电脑。“这位先生请您到三楼贵宾包间。楼上会有服务人员专门接待您。”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妈妈对这个咖啡厅还真是情有独衷。在上楼梯的过程中,他看了一眼窗边他永远铭记于心也最憎恨的座位。
十几分钟后,服务员敲门,高慕云紧随其后。穿着貂皮大衣的妈妈进门的一刹那和在哈尔滨时的景妍像极了,江湛突然想起周姨说过的那句话:“门前有条河,儿媳妇像婆婆。”
高慕云坐下来,扫了一眼儿子身上的西装,问道:“怎么,你不在那家老店订做西服了?”
江湛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西服,“也订的。这是景妍给我买的新年礼物。”
高慕云目光冷了一下,嘴角挤出一抹轻笑。“是用教公园里的老年人唱歌的钱买的吗?”
听出母亲的话外之音,江湛的脸顿时垮了下来,一脸冷漠地看着她。
高慕云接着说道:“其实她可以不用那么辛苦,我的儿子也不是没有让她过上奢侈生活的能力。”
“景妍和我在一起,没有花过我一分钱。助学贷款、助学金、奖学金、教课、打工挣的钱完全可以覆盖她的学费和日常开销。除了江家人没有人知道我们俩的关系,她能够保研也是因为实打实的第一名的好成绩。”
高慕云没想到会是这样,正愣神的功夫,江湛又接着说道:“当然,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也经常给她买奢侈品、衣服、包包什么的,可是她连碰都不碰,都不用正眼看一次。这也正是她与众不同的地方,很吸引我的部分。”
高慕云眼珠转了转,很聪明地转换话题。“湛儿,我们母子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湛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皱着眉头又吐了回去。“这里的咖啡真是我喝过的最难喝的咖啡。”
随后他放下杯子,看着自己的妈妈。
“什么样子?”
“大年三十你说走就走。我住院了,你不应该陪陪妈妈吗?这两年多我们总共见过几次面?”高慕云的怨恨跃然脸上。
“妈妈,我三十多岁了。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庭,我不可能像个小孩子一样天天围在你身边。你住在长宁医院的特护病房,那里有全院最好的医生和护士。作为儿子,我详细地了解过你的病情。作为医生,我认为你最需要的是休养。”
江湛一口气说出一大串话,高慕云看出儿子不想给自己多说的机会。
她失望又很沮丧,堵气般强势又坚定地说道:“湛儿,你不可以和景妍在一起,这是我和你爸爸的共识。你让我们以后怎么面对她?娶一个杀害你妹妹的人的女儿进门,你让弟弟妹妹怎么想你?‘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你不会理解一个母亲的感受。”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江湛,一直以来对母亲的不满瞬间爆发。
“我和我心爱的女人过幸福的小日子,弟弟妹妹怎么想我和我有什么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多年,犯错的人是她的爸爸,后果应该由她死去的爸爸承担,而不是景妍。提到感受,母亲大人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考虑孩子的感受呢?”
“她爸爸不是犯错,而是犯罪。”高慕云据理力争。
“犯罪也好,犯错也罢,造成不可挽回后果的绝不仅仅是一个人。该忏悔的也不应该只有杀人凶手一个人。”
高慕云愣住了,儿子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另有所指吗?
母子俩都不再说话,包间里的空气像冻住了一般。
一会儿,高慕云嘤嘤地哭起来。江湛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对于母亲,他刚才是留了情面的。每一句要说出口的伤人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出于母子情的本能有所保留。
尽管他极其厌恶以亲情的名义做任何形式的道德绑架。
江湛站起身,穿上羊绒大衣,和母亲告别。
“我还有事,先走了。妈妈,你是这家高级咖啡店二十几年的老顾客,就用你的超级至尊VIp卡请你的大儿子喝杯咖啡吧。我没记错的话,二十多年前,这里二三楼还是宾馆,一楼才是喝咖啡的地方。”
高慕云刹时停止哭泣,受惊了似地看着儿子。
就在江湛走出房间的那一刹那,身后传来仿佛诅咒一般的声音:“以后还是穿那家老店订制的西装吧,比这种平价货更适合你。”
江湛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母亲。“我喜欢就行了,穿着很舒服。”
他慢慢地走下楼梯,到了一楼,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个让他耿耿于怀多年的座位。他给陈聪发微信:收购这家咖啡厅,拆掉,建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