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景妍做了丰盛的早饭。
顾瀚在吃早饭,她这边把药分好,把矿泉水水烧开晾好,等饭后半小时再叮嘱他吃药。
顾瀚吃好药后,景妍和他请假:“阿武先生,我能回家一趟吗?想取点换洗衣服。”
“需要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嗯。”
“你吃早饭了吗?”顾瀚突然问。
景妍愣了:“啊”?
“我在问你吃没吃早饭?”
“没有,我回家吃。”
“那你以后三顿饭都要回自己家吃吗?”
其实景妍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觉得不该在雇主家吃饭。
“路一鸣让你24小时照顾我,所以你不能总请假的,也不可以离开太久。”
景妍撇了撇嘴,心想:“还路一鸣让你照顾我?跟我这儿秀恩爱呢?”
没等她回答,顾瀚直接做了决定:“以后三餐都在这里吃。”
景妍是真不愿意和雇主一起吃饭,感觉说不上来的别扭。笃定的话语让她无法反驳,只能回复:“哦。”
“阿武先生,这里有螺丝刀吗?”
“要那个做什么用?”
“我昨天把家里钥匙弄丢了。我想试试能不能自己打开。”
顾瀚看向她,“如果不是把我烫伤,你昨天晚上就流落街头了是吗?”
“那我就找开锁公司了。”
景妍脱口而出,却突然想起什么,“我不是故意让你受伤的,真的。”
顾瀚转动轮椅离开,扔给她冷冰冰地一句:“工具箱在阳台柜子里。”
景妍知道阿武先生是真生气了,他一定恨死她了,那么英俊的一张脸被她弄成这样。她轻叹了一口气,能怎么办?谁让自己不小心?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就好好伺候人家赎罪呗。
还好,昨天房东的邻居大叔给景妍打来电话,有人把她的包放在烤肠店门口,正好被他看见了。
景妍千恩万谢,还不忘再次叮嘱邻居大叔,房东一家回来一定要给她打电话,她必有重谢。邻居大叔可怜她,满口答应帮她这个忙。
景妍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拿了床单被套,又带了一些书。她住的房间里有书桌,这段时间是不可能出去打工挣钱了,那就抓紧时间学习。
还剩下一些香肠,烤肠店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开张,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就打算吃这个,不然放冰箱里太久味道不好也不能卖了。
她又给房东大姐打了电话,依然没人接,也没有回微信。
把冰箱断电、擦干净,卫生收拾好,检查好水电煤气,景妍哭了。她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连串的泪水沿着脸颊无声地流下来,砸落在衣服上、裤子上、地上,四分五裂。
对未来的担忧袭上心头,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又会发生什么?谁能预料未来呢?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回到观澜国际,摆好自己的东西,景妍开始收拾卫生。
阿武发来微信:“到我这来。”
她赶紧跑过去。阿武正在看电影,是m国的原版大片。他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睛一直盯着电视屏幕。
“你说我这身体吃点什么好?”
“啊?”
景妍想了想,光说摔伤也没说具体摔伤哪里,既然伤筋动骨,那就以形补形吧。
“不如吃点排骨?”她试探着问道。
“行吧。”顾瀚仍然没看她,嘴里说道。
“猪蹄胶原蛋白含量高,对皮肤恢复有好处。”
“也行。”
“阿武先生,你想吃饭我请你……毕竟你是因为我受的伤……”
顾瀚一怔,看了一眼景妍,她一脸真诚。
“你想请我吃?”
“嗯。”
“你确定?”顾瀚再次确认。
“我确定。”景妍毫不犹豫,做错事了当然得弥补,花点钱也应该呀。
顾瀚心里暗笑,“那你觉得冬虫夏草怎么样?”
景妍倒吸一口凉气,笑容自动收起。最近挣的钱也就几千块,够买多少冬虫夏草呀?她闭上眼睛,舔了舔嘴唇,准备好卖血吧。
“我觉得……”顾瀚慢吞吞地说着。
景妍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只觉得肉疼,心也疼。
“冬虫夏草……”
顾瀚拉着长声。景妍握紧了双手,指甲嵌进皮肤里,一道深深的印。
“都是炒概念……不一定有用……”顾瀚眼睛仍然看着屏幕,慢悠悠地说,余光却没落过一丝景妍的微表情。
“那就吃你说的那些吧。”
顾瀚的话让景妍如沐春风,又真怕他改主意,立马堆起笑容说道:
“好。阿武先生,你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暂时没有,想起来我再告诉你。”
景妍转身离开,长吁了一口气,擦了一下额头的汗。
身后的顾瀚狡黠一笑。
中午,景妍精心准备了四个菜。玉米排骨汤、猪手黄豆煲、火爆大头菜、凉拌苦瓜。
大夫交代不让吃发物,她回避了海鲜和牛羊肉。
景妍把顾瀚从房间里推过来,送到餐桌旁,边盛饭边殷勤地问道:“阿武先生,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又给顾瀚盛了一碗汤,倒了一杯他平时喝的进口的矿泉水,把剩下一半的矿泉水瓶放在一旁。
顾瀚没吱声,喝了几口汤后问她:“你呢?”
景妍剩了一点米饭,热好的香肠随便掰成几块放在米饭旁边。她指了指厨房,“我在那里吃,有事你尽管吩咐。”
随后走进厨房,关上厨房门。
她还没坐下呢,厨房门被推开了。
“景妍。”
“啊?”她下意识地站起来。“阿武先生,什么事?”
厨房门口,坐着轮椅的顾瀚看着料理台上的香肠和米饭。
“出来吃。”
完全是不容反驳的口吻。
景妍只能端着自己的那碗米饭和香肠走出厨房。
客厅里的餐桌是那种圆的带转盘的大桌子,她坐在离顾瀚最远的正对面,菜都在雇主这边。
顾瀚没有再理她,自己吃了起来。景妍也开始吃。
两个人都不说话,气氛似乎有些怪异。
景妍暗想:我自己一个人在厨房吃得好好的,非让我出来遭这份罪。看着你,我吃得下吗?
一股肉香味袭来,顾瀚鼻子轻嗅,他停嘴,看向正对面的景妍,“为什么我没有香肠?”
景妍正在想事情,被他的诘问惊到,一口香肠咬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嚼直接滑进了嗓子眼,噎得她直打嗝,站起来就往厨房跑。
顾瀚把自己喝的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向她,景妍在他面前站了一下,看看矿泉水,没接,跑进厨房,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
景妍拿着保温杯走回饭桌,一脸尴尬。
“香肠是我店里剩下的……”
她还想解释这香肠不那么新鲜了,可顾瀚迅速打断她,“我也要吃。”
话语简短又冰冷,且不容辩驳。没办法,景妍只能煮了一根。她把香肠放到盘子里端到顾瀚面前。
顾瀚抬头看看她,“不切一下吗?”
景妍一想也对,自己吃的无所谓,给雇主吃怎么能不切呢?
刚煮出来的香肠太烫了,景妍“嘶嘶哈哈”地边切边吹手,总算切好,摆好盘。一看,手都烫红了。顾瀚当然听得到,唇角一抹笑意掠过。
景妍等着顾瀚吃了一会儿才动筷,她怕他再有什么吩咐。
刚吃了几口,顾瀚问:“你不吃菜吗?”景妍没抬头,摇了摇头,“我吃这些够了。”
顾瀚转动转盘,把菜转到她面前。“吃。”
没等景妍回话,顾瀚说:“食不言,寝不语。”
景妍一头黑线……
“刚才是谁一直在叭叭?”
景妍到厨房拿了一双公筷,每样菜夹了一点放到自己盘子里,然后把菜转回顾瀚面前。
“谢谢阿武先生。”
顾瀚再没说话,吃得还挺香,连吃了两碗米饭。
这顿饭景妍吃得难受极了。暗恨自己不争气,没事找事,弄这么个伺候人的活,和雇主一起吃饭简直就是活遭罪,尤其还是个年轻男雇主。
饭后,景妍把顾瀚推回他自己的客厅里。
“阿武先生,晚上你想吃什么?”
顾瀚看着手机屏幕,右手向上滑着,不急不缓地说:“听说有一种叫‘黄唇鱼胶’的东西特别好。中医认为:有扶正固本、大补真元、强身健体之功效。”
他抬头看向景妍。
景妍一听,“好啊,阿武先生,那我一会儿去菜市场买。”
“那,你请?”
顾瀚一直盯着景妍的眼睛。
“当然,阿武先生,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伤,肯定是我请你呀,早上我都说了。”
景妍心胸坦荡,她确实觉得是自己不好,没有回避顾瀚的目光,诚恳又真挚地回答。
顾瀚眼底飘过一丝戏谑。
他看着景妍,慢悠悠地吐出五个字。
“几十万一斤。”
景妍脑袋“嗡”的一声,惊呼:“几十万?”
这是要讹她呀。
羽毛般的眼睫毛忽扇忽扇,眼睛不停在眨,尽力遮挡住要喷涌而出的泪水。景妍两只手不停地互搓着,额头和鼻尖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顾瀚看在眼里,突然间有些许不忍。他对着手机继续一个字一个字念道:“对…孕妇…产后…血崩…有…药到…病除…之效……”
每个字的节奏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掷到景妍脆弱的心上。她咬住嘴唇,眉头微微皱起。
顾瀚一直看着她,轻声说道:“这个好像……于我……不太对症……”
他把手机放到茶几上。
景妍知道阿武这是受伤了有气,在故意整她。她含着眼泪气鼓鼓地问:“阿武先生您还有事吗?没有事,我先出去了。”
顾瀚若无其事地点点头。
景妍坐到饭桌前,双手交叉放在桌子上,鼓着腮帮,咬牙切齿,用手使劲捶了饭桌好几下,胸口一起一伏,眼睛瞪得老大,气了好一会儿。
“真是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真是一模一样。”
她心里咒骂着。
顾瀚放大手机里的监控屏幕,景妍的每个小表情都没错过,他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