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没死，在——”
“在荀货郎死的院子里！”
听到这话，锦瑟停住手，将女鬼锁进油伞里。
几人匆匆赶往荀货郎死前的小院。
沈掌柜一把推开门，用火把点燃了所有的油灯。
屋子里顿时亮堂起来，可还是没见到孩子的身影。
“这女鬼又骗我们，我要把她撕碎！”
煜离想了想：“那女鬼诚心想把我们引到天师院去，难道孩子真的藏在天师院的？”
锦瑟：“不会，因为我到那里时并没有感受到小宝游魂的气息。”
陆时铭目光幽然地望向厅堂里的主座上，一个青花的瓷瓶。
“这屋子里到处是灰，偏这瓷瓶表面倒是挺干净。”
沈掌柜迟疑一下，上前。
瓷瓶轻轻一转，主座背后缓缓出现一条甬道。
几人拿着火光慢慢走进去。
前面是一间暗室，斑驳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已经落满灰尘的女人画像，摆放着两张雕花的木床。
暗室里很潮湿，一股霉味刺鼻。
“你们是谁？”
一个稚嫩的孩童声音响起。
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其实有两个不同的声音。
锦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五岁的孩童畏畏缩缩地躲在其中一张木床下面。
而他身上竟然贴满了符纸。
煜离凑近一眼就愣住了：“固魂符？”
而最先进来的沈掌柜，只听到这声音就泪流满面。
因为其中一个声音就是小宝发出的。
小宝的魂魄被强行塞进小男孩的身体里，一时间难以完全融进去，所以小男孩身上需要贴上许多的固魂符。
而小宝魂魄中的自我意识一时之间尚未完全消失，所以会出现两个人的声音。
直到十日后，小宝的魂魄就会在精血肉体的影响下，最大限度融入小男孩的身体，那小宝的肉身就会真正成为一具尸体。
“小宝——”
他激动地看着躺在另一张床上，一动不动面色惨白如纸的儿子。
“是爹对不起你啊！”
锦瑟不再迟疑，指尖轻捻符纸，口中念起咒语。
“住手！”
还没等她施法，一声尖厉的声音从油伞中发出来。
“若是破了我的法术，你必将遭受反噬。”
锦瑟托住伞柄，将女鬼放了出来。
谁知，女鬼幻化了身形。
乍一看，正是墙上挂着的那幅女子样貌。
浅黄色的衣裙，挽着简单的碧月簪。
“娘亲！”
小男孩立即扑了过去。
“我都有听您的话，乖乖待在这里面，不哭也不闹。”
“你这是李代桃僵，将小宝的魂魄强行植入你儿子的体内？”
面对锦瑟的质问，女鬼默不作声，只是轻轻将小男孩揽入怀里。
刚才她差点魂飞魄散，此刻维持身形十分吃力。
她点了点头，看向小男孩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
沈掌柜气得握紧了拳头：“你真是狠毒，为了给自己孩子延续生命，就要害死我的小宝吗？”
小男孩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不要欺负我妈妈。”
孩子清澈的眼神如潭水一般明亮。
锦瑟心软了一瞬，收回法力。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女鬼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禁不住泪如雨下。
煜离：这鬼还会哭呢......
小男孩轻声说：“娘，你别哭，一会儿爹回来看到会发怒的。”
煜离：这孩子还有爹！
娘都是这么恐怖的骷髅鬼了，那爹会是什么东西！
沈掌柜眯着眼看了看墙上的那幅画，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你，你是凌生的娘子？”
煜离：原来他爹真不是个东西！
“凌生，那个在小溪村害死菊娘和腹中孩子的人？”
陆时铭心下了然，温声说道：“也是跟荀货郎买青蚨血的人。”
锦瑟语气加重了几分：“再不说，我就当着你儿子的面，让你魂飞魄散。”
女鬼哄了孩子几句，本就虚弱的孩子躺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女鬼一招手，那画像从墙壁上飞起，落在她脚边。
众人也从画像上看到了她的名字，黄雨蝶。
正如画像所作，她生前是个十足的美人。
而凌生，却是个十分丑陋的男人。
女鬼轻飘飘地说道：“你们看我如今恐怖如斯，可我从前也是个受尽男人追捧的妙龄女子。”
沈掌柜点点头：“我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但是，你后来怎么会嫁给了凌生。”
凌生是个侏儒，还是独眼，五岁便没了父母，是在长生巷要饭长大的。
那时候，黄雨蝶还是长生巷出了名的美人。
凌生走了狗屎运，娶到了她，大家都很羡慕，背地里还向他讨教法子。
但凌生嘴巴严实，半句都没透露。
女鬼冷笑着，突然露出十分凶狠的表情。
人形消散，又露出一张可怖的鬼脸。
“你说为什么呢！”
“当然是跟你的小宝一样啊！”
锦瑟：“他用道术强迫了你？”
黄雨蝶脸上流下两行黑色的眼泪。
然后忽然扯掉了小男孩身上所有的符咒，并且熄灭了屋子一角搭建的小小道台。
嘴里呢喃道。
“一切都毁了，他毁了我。”
“我也要毁了他。”
锦瑟心情沉重：“把话说清楚！”
“对，他强迫了我，他是个连畜生都不如的恶魔。”
黄雨蝶悲愤的情绪，随着熄灭的香烛反而窜了起来。
当初，她是长生巷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梦想着找一位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可有一天，她无意中在街上遇到了一个讨饭的乞丐。
出于好心，她给了那个男人一碗剩饭吃。
可她没想到，就是这样短暂的接触。
那个男人便爱上了她，并且发誓要将她娶进门。
可穷困潦倒、长相丑陋的男人，什么都没有。
根本不可能赢得心爱之人的芳心。
怎么办呢，男人动了歪心思。
男人祖上是道师出生，因此他家里藏了许多相关的书，书上记载着一些失传的秘密法门。
尽管祖上留下遗训，欲学此术，必先绝后，勿不可害人。
但男人还是铤而走险，按照书上的记载练起了邪术。
后来，男人就用邪门法术迷惑了她。
她没多久就怀孕了，男人十分高兴。
男人觉得只要生下孩子，她就彻底不会想着跑了。
但男人忘了，违背祖训是会遭到天谴的。
而这报应便应验到了孩子的身上。
因为这孩子是绝后的产物，一出生就得了不治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