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宫闱内静谧无声,沙沙的风声吹过宫墙,传到殿内,令安妃本就不安的心神更加忐忑不定。
安妃自听到了命令后,便挥退宫内伺候得下人,独自一人在殿内不停地走来走去,不时朝窗棂处瞥去。
哐当两声,窗子被人打开又再次关上,若是不仔细听,恐是听不到丝毫声响。
“半载未见,苏姑娘眉眼间似乎多了几分肆意之色,看来苏姑娘近几日心情极好。”冷然轻蔑的声音从暗处传出。
安妃听到那女子的声音后,身子瞬间僵硬顿在原地,随即旋身跪地,“苏音,拜见郡主。”
慕烟饶有兴致的缓缓踱步到她身前三步外,浅浅勾起唇角,上下打量着苏音,“看来皇帝对你倒真是极好,三皇子对你也极好,让你沉浸在蜜罐子里,忘记了你为何进宫了。”
慕烟渐渐冷下脸色,缓缓屈身蹲下,平视着苏音,寒声威胁,“你是不顾你弟弟的生死了,是吗?苏姑娘,我帮了你,你怎能恩将仇报呢?你似乎不在乎苏盛那条贱命啊。”
苏音听她提及阿弟,忙慌了神,“恩人,我阿弟如今身在何处?他,他现今如何?”
“我答应帮你救下苏盛,你合该信守诺言,离间三皇子与皇帝的父子情,可你似乎对三皇子心软了,是因为他是你的心上人吗?
怎么,苏盛在你心中的位置竟比不得区区一个三皇子?你阿弟可是为了你甘愿赴死的啊,你也应该为了他去死才是,你怎能心软呢。你当真想看到苏盛的头颅出现在皇宫吗?”慕烟微微蹙眉,温声询问,抬手轻抚着苏音的后背,企图为她平复急促的心绪。
“恩人,苏音不敢毁诺,也不会出尔反尔,您再给我几日,我定让三皇子为了我与皇帝撕破脸皮,求您,放过我阿弟。”苏音紧紧抱住慕烟的手臂,脸颊满是泪痕,眼眶猩红却满是乞求。
“苏姑娘,你能记住且遵守诺言,也不枉我费心救下苏盛。”慕烟眉眼弯弯,温柔中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满意之色。
“苏音不敢忘记恩人的恩情。”苏音缓缓松开手臂,捂着自己因惧怕而颤抖不已的手臂,牙齿因颤栗不时咬下唇,想依靠疼痛缓解惧怕。
“你很怕我吗?”慕烟明知故问。
“不敢。”苏音忙摇头否认,“恩人救我和阿弟于水火,我与阿弟的性命都是恩人的,自不敢忘,心中只有敬畏忠诚之心,万不敢生出其他的心思。”
“你肚中的孩子是三皇子的,还是,皇帝的?”慕烟眼神低垂,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好奇问道,“他,几个月了?”
苏音迟疑须臾,如实回道,“是三皇子的,我与皇帝并未同房,如今已有三四月,在三皇子府时属下便与,与三皇子同房。”
“我命你前往三皇子府,乃是要你引得他对你心生情愫,却又求而不得,岂料你如今竟已有了他的子嗣,这可如何是好。”慕烟面色凝重,眉头微皱,轻声叹息,目光锐利地凝视着苏音,郑重地询问她对于这个尚未降生的三皇子子嗣的看法。
苏音心中淤堵着一口闷气,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安静的望着窗棂外,“郡主能让我留下这个孩子吗?”
慕烟听到她的回答毫不意外,沉默半晌,与她一同坐在殿内的地毯上,温声道,“这是你的孩子,你想留下便留下,但留下他的代价及你需要面对的一切,我都不会帮你,你要紧紧抓住三皇子,让他为你所用,你能做到吗,他又是否值得你为此冒险,你仔细想清楚决定。”
苏音震惊的回头望着慕烟,颤着嘴角,眼眶越来越红,“谢郡主留他一命,我苏音在此起誓,郡主有所命,苏音定不付一切代价,为郡主达成所愿,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那,本郡主等着这个孩子降生,望他降生那日,你已得自由之身,走了。”慕烟最后望了一眼苏音的腹部,随即毫不犹豫站起身,翻窗离开。
苏音深深的望着被再次合上的窗棂,“你,原也是有一丝真心的,望郡主所愿皆所得。”
慕烟出了宫门,便与在外等着的溟渊、晚秋汇合。
“她若是半月内还未完成任务,便将她母子二人的尸身悬挂于皇宫大殿,她最后的一点价值也就是离间滕家与皇帝的关系了。”慕烟如今的神情与方才在苏音面前的温柔神色截然不同,哪里还有半分温色。
“郡主,她若是轻易死了,日后,如何拿捏苏盛?”晚秋迟疑道。
慕烟冷笑一声,缓缓抬眼望向晚秋,寒声说道,“那就让他下去陪苏音母子。”
“属下明白了。”晚秋听后,眼神微眯,嘴角微微上扬。
几日后,皇宫传出消息,三皇子不知因何事出言顶撞皇帝,因言行无状被皇帝下令禁足府内,连滕皇后求情都无济于事,甚至因此迁怒于皇后,狠狠训斥皇后教子无方,德行失常。
滕相为此特意拖着病体进宫为三皇子求情,却被皇帝拒之殿外。
“父亲,皇帝究竟为何惩戒三皇子与阿妹?”滕瑞安凝眉询问。
“三皇子暗指皇帝于东虞无所作为,日日沉迷后宫。”滕渊明也疑惑,三皇子虽有些肆意妄为,但他心思沉静,绝不会行事如此莽撞,此事定是有人背后教唆,可查来查去,一无所获。
“三皇子怎可如此言行无状,这不是朝皇帝心窝子扎刀吗?”滕瑞安砰一声打落茶盏,怒骂三皇子愚蠢。
“看来是有人对滕家出手了。”滕渊明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父亲觉得那人是谁,安王,或是其他藩王?”滕瑞安不安的问道。
滕渊明脑中隐隐浮现慕烟几日前特意潜入他书房,对他的警告。
五日前,夜晚滕府诸院皆已经熄了烛火,只余滕相书房的烛火还亮着,却有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房中,此人正是慕烟。
“郡主当真是神通广大,竟能躲过层层守卫,毫无所觉潜入老夫的书房。”滕渊明撂下折子,淡淡的与这个不速之客对视。
“晚辈失礼。”慕烟装模作样的欠身行礼,“可自那日观星台一事后,滕相似是与晚辈划清界限,您怎就轻易毁诺了呢。”
“哼,你做了什么事你心中清楚。”滕渊明本想与她结盟,可却知道了些她从前的行事手段,太过阴毒,且她目的达成后,她的盟友多是被卸磨杀驴的下场,他可不敢赌。
“滕相可是听了什么风言风语,那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滕相可不能错信了他们。”慕烟摆手轻叹,言辞诚恳,似是万般无奈。
“老夫不想搅和进你们慕家的纷争当中,郡主还是走吧,日后你我各为其主,也莫再有瓜葛了。”滕渊明抬起手打住她的话,与她切割干系。
“各为其主,滕渊明。”慕烟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倘若你没了主子,你这条狗是不是就知道另寻明主了?”
“放肆,慕烟你太嚣张了些吧。”滕渊明被慕烟的不敬之言气得恼怒非常。
“那你且等着求我吧,本郡主十分期待那一日的到来,我在质子府恭候滕相登门来求我慕烟。”慕烟微微一笑,点头致意后,身影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