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顾念的假期只有半个月，两人取消掉计划中的旅行，在家过起二人世界。
厨房里，顾念正在练习刚从阿姨那里学会的丸子汤。
沈修葎很爱吃的一道菜。
她将步骤一步步背下来：“肉馅儿要均匀，葱姜蒜花椒焯水，倒进去……”
“啊！”
……倒多了。
沈修葎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表情一言难尽：“我不想喝肉馅儿汤。”
“摄取营养跟食物是什么形状没有关系，材料都是一样的，不要挑食。”
话虽这么说，顾念还是从旁边柜子里拿出事先藏好的食谱书，试图从那些混乱的文字里找到解救肉圆的办法。
应该是老天给顾念打开门的时候又贴心的帮她关上一扇窗，她此刻有种临近高考才发现自己小学数学还没学会的无力感。
这边正在认真的翻动书页，一目十行。
另一边沈修葎已经驾轻就熟地拿出面粉，倒进肉馅儿里。
“搅拌吧，小学霸。”
说话的同时还睨了眼顾念手里的食谱，眼角闪现漫不经心的笑意。
等肉丸汤端上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
“快来尝尝。”顾念戴着手套将汤碗放在隔热垫上。
语气轻松的仿佛多年穿梭于厨房的熟练工在邀请别人品尝新钻研出来的拿手菜。
热情又信心满满。
沈修葎放下手里的杂志，一步拆成两步走。
沙发跟餐桌之间不算长的距离硬是让他走出遥远的感觉。
奔赴刑场的表情在看到桌上的汤碗时松缓了很多，甚至意外的挑了挑眉。
金黄色的肉丸，如果忽略掉它的形状看起来还是很有食欲的。
但凭借他一个星期的试吃经验还是警惕了几分。
只见男人修长的手指。
优雅的拿起筷子。
然后飞快的……
在丸子上戳了个小洞。
即便这个动作够快，还是被刚从厨房走出来的顾念看到。
立马横刀立眼。
这也不怪沈修葎，任谁每天吃东西像拆盲盒一样，时而七分熟时而八分熟，都会养成条件反射。
“看起来熟了。”沈修葎讪讪地把他戳过那个扁扁的肉圆子放进嘴里。
“而且感觉很好吃。”顾念胸有成竹，自信到不知对方疾苦。
沈修葎将肉圆艰难地咽下去，喝了口汤，又夹起了另一个。
“学霸的直觉么？”
顾念点点头，笑意盈盈的看着沈修葎吃完一大碗。
咽下最后一口，沈修葎如释重负的松口气：“有进步。”
比炒生土豆丝强多了。
顾念伸出手搭在桌子上，正打算说什么，沈修葎电话响了。
转身去接电话。
几分钟后沈修葎走过来抱了抱顾念。
“公司有事找我，要不要一起去？”
顾念收回手藏进桌子下面：“下午还要去学校收拾东西，赶不及。”
“让司机送你，我回来得晚就先睡，听话。”
顾念刚想回抱他，沈修葎已经抽身走开。
他迎着阳光往外走，隔绝掉光线的背影附上一层灰暗色。
等门外车响声听不见，顾念才再一次抬起手放在桌子上，
白腻细滑的手背上赫然鼓起几个晶莹的水泡。
带着热辣的灼烧感。
从茶几下面拿出医药箱，涂上药，吹着气缓解热辣辣的刺痛。
这时手机短信“叮”的响一声。
以为是垃圾信息，顾念没有理会，发信息让司机过来接她，回学校收拾没带回来的书。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校园里人不多。
顾念到宿舍门口，余光中不小心瞥见旁边朝她走过来一道黑影。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身体随着侧过来，看清来人。
“学长，你怎么在这里？”
沉稳的脚步声在顾念几步远之外戛然而止。
周聪还是那副温润样子，只不过消瘦很多，下颌的线条更突出，脸色看上去也有些憔悴。
“好久不见，顾念。”
经过赵妍的事情后，顾念以专心写论文为由辞掉了志愿者工作。
后来听别人说，周聪也辞了。
两人距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
在顾念的病房里。
“确实很久，上次忘了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我。”
周聪双手揣在大衣兜里，一向利落的短发长了些，眼神有些恹恹，只有视线落在顾念身上的时候才闪着细碎的光。
风吹动他的衣摆，修长的身姿站在那里，不用任何动作就自成一幅画。
没有说“不客气”，他反而笑摸样的讨起债来：“既然要谢我，欠我的茶饮不介意今天一并还了吧？”
顾念看时间还早，点头答应。
校门口的茶饮并不好喝，顾念不知道周聪为什么两次、三次都要选这里。
两人靠着窗边坐，放眼望去能看见一片杨树林，像无畏风雪的勇士站姿笔挺。
顾念收回目光，视线又重新落在周聪身上。
“学长来学校有事？”
周聪沉默了几秒，实话实说：“打听到你今天会来，特意过来的。”
“我要走了，下午去英国的飞机。”
说话间他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从茶饮杯移到顾念白嫩有些肉的脸蛋上，眸光中的情愫似要喷薄出来。
顾念躲闪开那样一双眼睛，握着杯子的手收紧些：“去工作？”
“留学，大概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所以赶紧过来把你欠我的茶饮喝了，不然到那边我想…茶饮了怎么办。”周聪嘴角的笑容像要维持不下去了。
“……可能需要先对你说声抱歉。”
说完站起来，缓缓走到对面，抱住满眼茫然的女孩：“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不是在医院，是在你父母的葬礼上，我妈恰巧也葬在那个墓园，你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丑死了，可是我就是一直忘不掉。”
他声线抖动：“开学那天，你就站在这里，仰着头问我东门怎么走，我一眼就认出你了。顾念，我很遗憾不够勇敢大胆去追你。”
轻柔的嗓音将每一个音符都灌满了沉甸甸的深情。
仅有两分钟的拥抱带着过往的回忆，仿佛一帧帧走过了周聪喜欢顾念那十年。
顾念嘴唇动了两下，最后什么都没说。
松开她，周聪低着头看顾念的手，“水泡要挑破后再涂药。”
直到周聪冷峻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女孩轻柔的声音才传出去：“抱歉。”
抱歉在你喜欢我的时候利用过你。
抱歉不能给你想要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