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仙踪
第一章 紫霄宫的异梦
玉帝张兴东从梦中惊醒时，龙袍前襟已被冷汗浸透。案头的玉漏刚过三更，紫霄宫的梁柱上，镇宅的琉璃灯忽明忽暗，照得他鬓角的银丝像结了层霜。
\"屋后的艾草......\"他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床头那枚艾草形状的玉佩。这梦太过真切——云来峰的茅草屋，青石板缝里钻出的艾草，还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姑娘蹲在草前，指尖轻轻碰了下叶片上的露珠，整株草竟簌簌地摇，像在跟她说话。
\"陛下又做那梦了？\"侍立在殿角的太白金星轻步上前，将一碗温热的莲子羹放在案上。这三个月来，玉帝每到三更必被同个梦惊醒，梦里总有株通了灵性的艾草，和个叫\"侍小爱\"的姑娘。
张兴东端起玉碗，羹汤的暖意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他身为三界至尊，梦境素来预兆天机，可这株艾草......他突然想起三百年前云游人间时，在云来峰避雨，曾亲手在茅屋后栽下株艾草，只因那茅屋的主人——一对姓侍的老夫妇说，山里瘴气重，艾草能驱邪。
\"去查，\"他放下玉碗，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云来峰一带，有没有叫'侍小爱'的姑娘，年岁约莫十五六岁，眉间有颗朱砂痣。\"
太白金星愣了愣，随即躬身应道：\"臣这就差千里眼去查。只是陛下，近日北斗星象异动，幽冥的枉死城又传来怨气冲天的消息......\"
\"先查此事。\"张兴东打断他，指尖在案上的星图点点画画，最终落在云来峰的位置，\"那株艾草，不是凡物。\"
三日后，千里眼在凌霄宝殿呈上一幅画卷。画中是个挎着竹篮的姑娘，正在云来峰的山道上采草药，眉间那颗朱砂痣，在山光里亮得像颗小太阳。
\"回陛下，\"千里眼躬身道，\"此女确名侍小爱，是三百年前那对侍姓夫妇的孙女。老夫妇百年后，她独自一人守着茅屋，靠采草药为生。更奇的是，她家屋后那株艾草，三百年间从未枯败，每逢月圆之夜，还会发出淡淡的金光。\"
张兴东展开画卷，指尖拂过画中姑娘的眉眼。这双眼睛，和梦里的小姑娘一模一样，清澈得像云来峰的山泉。他突然想起当年栽下艾草时，曾偷偷往土里埋了片自己的龙鳞——本是举手之劳，没想到三百年后，竟生出这般因果。
\"传旨，\"他卷起画卷，\"宣侍小爱上天庭。\"
太白金星大惊：\"陛下！凡女未经点化，恐难当天庭灵气......\"
\"她不是凡女。\"张兴东望着殿外的云海，那里正飘过一朵形似艾草的云彩，\"她是那株艾草托生的，带着我的龙鳞灵气。北斗星象异动，怕是与幽冥的邪祟有关，而她，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第二章 云来峰的药香
侍小爱挎着竹篮回家时，夕阳正把云来峰的影子拉得老长。茅屋后的艾草又长高了些，叶片上的露珠在余晖里闪着光，像撒了把碎金子。她放下篮子，掏出今天采的野山参，小心翼翼地埋在艾草根旁——这是她的习惯，好东西总想着分它一份。
\"今天遇到个怪人，\"她蹲在艾草前，指尖轻轻挠了挠草叶，\"说是什么天庭来的神仙，要带我去见玉帝。你说可笑不可笑？\"
艾草突然簌簌地摇，叶片扫过她的手背，像在挽留。侍小爱笑了，从兜里掏出块麦芽糖，掰了半块埋在土里：\"知道你舍不得我，我才不去呢。天上哪有云来峰好，连风里都带着药香。\"
可夜里的狂风却打碎了她的安稳。三更时分，茅屋的门窗突然被吹开，黑气像毒蛇般涌进来，缠向床头的药篓。侍小爱惊醒时，只见那株艾草竟从土里钻了出来，化作道青光挡在她身前，叶片上的金光与黑气撞在一起，发出滋滋的响声。
\"是你......\"侍小爱愣住了。她从小就觉得这株艾草不一样，会在她生病时散发异香，会在她被山匪欺负时引来天雷，可从未想过它竟有这般神通。
青光里渐渐浮现出个模糊的影子，像个穿着绿衣的小姑娘，声音细若蚊蚋：\"快走......他们要抓你......\"
话音未落，屋外传来惊天动地的雷声。侍小爱透过窗户，看到云端站着个黑袍人，手中举着面黑旗，旗上的骷髅头正喷吐着黑气。\"找到你了，龙鳞转世！\"黑袍人狂笑一声，黑旗化作巨手抓向茅屋。
艾草化作的青光突然暴涨，将茅屋罩在里面。巨手抓在光罩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侍小爱突然想起白天那神仙说的话，难道天庭真的要带她走？可这黑袍人......分明是妖邪！
\"拿着这个！\"青光里飞出颗露珠，落在她手心化作枚艾草形状的玉佩，\"去天庭找玉帝......只有他能救你......\"
光罩突然裂开道缝，黑气趁机钻进来，缠住了侍小爱的脚踝。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意识模糊前，看到青光猛地爆开，将黑袍人震退了三步，而那株守护了她十五年的艾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再次醒来时，侍小爱发现自己躺在朵巨大的云彩上。身边坐着个白胡子老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姑娘醒了？贫道太白金星，奉玉帝旨意带你上天庭。\"
她猛地坐起身，手心的玉佩还在发烫。\"我的艾草呢？\"她抓住太白金星的衣袖，眼眶通红，\"它是不是死了？\"
太白金星叹了口气：\"那株艾草耗尽灵气护了你，已经魂归天地了。不过你放心，玉帝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他指向远处的天宫，琼楼玉宇在霞光里若隐若现，\"到了那里，你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侍小爱摸着眉间的朱砂痣，那里不知何时变得滚烫。她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总说她出生那天，屋后的艾草开了朵金色的花，连瞎眼的爷爷都看见了。那时只当是老糊涂了，现在想来，或许一切都是注定的。
云彩穿过南天门时，守门的天兵天将纷纷躬身行礼，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好奇和敬畏。侍小爱握紧手中的玉佩，突然不害怕了。不管前路是什么，她都要弄清楚，那株守护了她十五年的艾草，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第三章 凌霄殿的真相
凌霄宝殿的金砖能映出人影，侍小爱踩着云毯往前走，裙摆扫过地面，带起淡淡的药香。殿上的玉帝穿着明黄色的龙袍，眉眼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像在哪里见过......对了，是梦里那个站在艾草旁的身影。
\"民女侍小爱，参见玉帝。\"她依着奶奶教的规矩行礼，手心的玉佩突然发烫，与殿上悬挂的镇殿宝玉遥相呼应。
张兴东看着她眉间的朱砂痣，那正是当年龙鳞埋入土里的位置。三百年前的举手之劳，竟让株艾草得了灵性，还托生成人，这或许就是天道轮回的奇妙。
\"你可知自己为何会被幽冥邪祟盯上？\"他开门见山，指尖一点，殿中突然浮现出面水镜，里面映出黑袍人的真面目——竟是幽冥的夜游神，腰间还挂着北斗星君的令牌。
侍小爱愣住了：\"夜游神？他为什么要抓我？\"
\"因为你体内有龙鳞灵气。\"太白金星在一旁解释，\"三百年前，玉帝在你家屋后的艾草里埋了片龙鳞，那艾草吸了灵气，修成正果，托生成你。而幽冥的邪祟，正在找蕴含龙气的生灵，用来打破阴阳两界的屏障。\"
水镜里突然出现新的画面：枉死城的城门上，贴着张巨大的符咒，符咒中央嵌着颗黑色的珠子，正不断吸收着冤魂的怨气。夜游神跪在城前，对着珠子叩拜：\"只要拿到龙鳞转世，定能助大人打开轮回通道，颠覆天庭！\"
侍小爱突然握紧玉佩：\"那珠子是什么？\"
张兴东的脸色沉了沉：\"是'噬魂珠'，用九十九个忠臣的魂魄炼化而成，能污尽天下正气。看来北斗星君的残魂，是躲进幽冥修炼这邪物了。\"他看向侍小爱，\"你愿不愿意帮天庭除了这祸害？\"
侍小爱想起那株枯萎的艾草，想起它化作青光护着自己的模样。她从小在山里长大，奶奶教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受人滴水恩，当涌泉报\"。玉帝给了艾草灵性，艾草护了她十五年，如今该轮到她了。
\"我愿意。\"她抬起头，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是我不会法术，怎么帮你们？\"
张兴东笑了，抬手对着她手心的玉佩一点。玉佩突然化作道青光，融入她的眉心。侍小爱只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脑海里突然多出许多画面——是艾草三百年的记忆：春听燕鸣，夏沐甘霖，秋观叶落，冬赏白雪，还有......看着她从襁褓婴儿长成亭亭少女的点点滴滴。
\"你本就是艾草仙体，\"张兴东的声音带着欣慰，\"现在龙鳞灵气与你合一，你已能调动百草之力。那噬魂珠虽凶，却最怕至阳至纯的草木灵气，而你，正是它的克星。\"
他递给她一柄翡翠小锄：\"这是'神农锄'，能召百草为你所用。明日午时，幽冥的阴气最盛，噬魂珠的力量也最弱，你随我去枉死城，定能破了那邪物。\"
侍小爱接过小锄，锄柄上的纹路竟与她手心的纹路完美契合。她突然想起奶奶说的，侍家的人，天生就懂花草的心思。原来不是懂，是血脉里本就流着草木的灵气。
当晚，侍小爱住在天庭的客院。窗外的桂花开得正盛，她望着月亮，突然轻轻说了句：\"艾草，谢谢你。\"
风里传来簌簌的响声，像是谁在回应。侍小爱笑了，摸了摸眉心的朱砂痣，那里暖暖的，像揣着颗小太阳。
第四章 枉死城的霞光
枉死城的城门在阴气中若隐若现，噬魂珠在城门上发出幽幽的红光，照得周围的冤魂都扭曲成了黑色。夜游神带着阴兵守在城外，黑袍上的骷髅头在风中摇曳，发出刺耳的笑声。
\"玉帝老儿，你果然带了这小丫头来送死！\"夜游神狂笑一声，举起黑旗，\"今天就让你们师徒俩，都成为噬魂珠的养料！\"
张兴东站在云端，龙袍在阴气中猎猎作响：\"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觊觎龙鳞灵气！\"他抬手一挥，金光化作利剑，直刺黑旗。
侍小爱握着神农锄，手心微微出汗。她看着城门上的噬魂珠，那珠子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哭嚎，看得她心口发疼。\"别害怕，\"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那些冤魂说，\"很快就结束了。\"
她举起小锄，往空中一挥。刹那间，枉死城的石缝里突然钻出无数青草，嫩芽顶着泥土，在阴气中顽强地生长。紧接着是野花，是藤蔓，是她在云来峰见过的所有植物，纷纷从地里探出头，朝着噬魂珠的方向蔓延。
\"不可能！\"夜游神大惊失色，\"幽冥之地怎么会有活物？\"
\"因为万物有灵，\"侍小爱轻声说，眉心的朱砂痣亮得惊人，\"哪怕是在这阴曹地府，也该有阳光照进来的地方。\"她纵身跃下云端，落在城门下，神农锄往地上一顿，大喊一声：\"百草听令，诛邪！\"
无数藤蔓突然暴涨，像一条条绿色的巨龙，缠住了噬魂珠。珠子发出凄厉的尖叫，红光渐渐黯淡下去。里面的冤魂似乎感受到了草木的生机，开始挣扎着往外涌。
\"拦住她！\"夜游神挥舞黑旗，阴兵们举着骨刃冲上来，却被突然长出的荆棘缠住。那些荆棘上开满了白色的小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所过之处，阴气纷纷退散。
张兴东趁机祭出打神鞭，金光直刺夜游神的眉心。\"你的死期到了！\"他怒喝一声，鞭身化作金龙，将夜游神牢牢缠住。
侍小爱看着噬魂珠上的红光越来越弱，突然想起奶奶熬药时说的话：\"药能救人，也能诛邪，关键看握药人的心。\"她闭上眼睛，将所有的草木灵气都注入神农锄中。
小锄突然发出耀眼的绿光，化作一株巨大的艾草，叶片层层叠叠，将噬魂珠完全包裹。珠子发出最后一声惨叫，彻底碎裂开来。无数冤魂从碎片中飞出，在艾草的清香里化作点点星光，飞向轮回的方向。
夜游神见噬魂珠被毁，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元神在金光中渐渐消散。枉死城的阴气随着邪物的灭亡而退去，石缝里的青草长得更旺了，甚至有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张兴东落在侍小爱身边，看着她额角的汗珠，递过一块手帕：\"做得好。\"
侍小爱擦了擦汗，看着那株巨大的艾草渐渐缩小，变回神农锄的模样：\"那些冤魂......都解脱了吗？\"
\"嗯，\"张兴东点点头，望向轮回的方向，\"它们会托生到好人家，再也不会受这无妄之灾。\"
回程的路上，侍小爱望着云来峰的方向，突然有些想家。张兴东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你若想回去，朕便赐你云来峰为封地，任何人不得打扰。只是......\"他话锋一转，\"那株艾草虽耗尽灵气，但你若用龙鳞灵气滋养，百年后或许能重现生机。\"
侍小爱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张兴东看着她眉间的朱砂痣，像看到了三百年前那株在风中摇曳的艾草，\"万物有灵，只要心存善念，总有重逢之日。\"
回到云来峰时，茅屋后的土地上，竟冒出了株小小的绿芽。侍小爱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芽尖，绿芽竟簌簌地摇了摇。她笑了，从兜里掏出颗麦芽糖，埋在土里——就像过去的十五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风里又飘来了药香，混着泥土的芬芳，在云来峰的山谷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