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刺探过来的神念，在碰壁之后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盘旋了一圈，再次缠了上来。
这一次，它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反而多了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弄，似乎想看看这堵突然出现的“墙”到底有多厚。
李虎和张梅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如果说第一次是当头一棒，那第二次就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正贴着他们的神魂，慢条斯理地刮来刮去，试图找到最脆弱的缝隙。
“妈的，有完没完了？”李虎低声咒骂，握着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王志涛倒是没心没肺，反而饶有兴致地咂咂嘴：“哥，这个家伙好像在跟你打招呼呢，就是方式不太友好。”
“打招呼？”王志泽发出一声轻哼，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频率，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他甚至没有抬眼，只是神念微动。
那股纠缠不休的、充满压迫感的神念，在接触到王志泽反击的瞬间，仿佛烈日下的冰雪。
不，比那更彻底。
它就像是被从根本上修改了定义，前一刻还是夺魂的利刃，下一刻就变成了一缕无害的清风，拂面而过，然后烟消云散。
“噗。”
李虎感觉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消失，整个人都轻松了，他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
据点最深处，一道清晰的“咦”声传了出来，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愕。
紧接着，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
来人穿着一袭黑袍，袍子上用暗金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纹路，在昏暗的灯火下流转着幽光。
他面容清癯，颧骨高耸，嘴唇很薄，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黑夜里的鹰隼，牢牢地锁定了站在阴影里的四人。
此人一出现，整个据点的气场都为之一变，那些巡逻的黑衣杀手纷纷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神情肃穆。
他就是此地的“影主”，影枭。
影枭的目光在李虎和张梅身上一扫而过，便不再停留。
这两个人，在他眼里不过是强壮些的蝼蚁，不值一提。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王志泽和王志涛身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这两个年轻人，一个气息内敛如深渊，看不出深浅；另一个则像一头未开化的凶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原始的、令人不安的饥饿感。
“你们是什么人？”影枭开口了，声音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闯我‘影’之据点，意欲何为？”
李虎下意识地想开口呛回去，却被张梅一把拉住。
他看见王志泽向前走了一步，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坦然地面对着那位影主。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王志泽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重要的是，你是影枭，化神初期的修为，主修‘幻影’与‘虚实’法则，是这座边境据点的最高负责人。你们在这里，负责接引、刺杀，以及……替你们的‘主上’，搜集一些特殊的‘材料’。”
他每说一句，影枭的瞳孔就收缩一分。
当王志泽说到最后时，影枭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裂痕。
这些情报，都是据点的最高机密，这个年轻人是如何知道的？
王志泽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反应，继续说道：“不久前，你们‘影’的人，对我爷爷动了手。”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但其中蕴含的寒意，却让整个空间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原来是寻仇的。”影枭听完，反而像是松了口气，脸上重新浮现出冷漠，“杀人者，人恒杀之。既然是来寻死的，我便成全你们。”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小心！”张梅惊呼一声。
下一刻，影枭的身影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眨眼之间，数十个一模一样的影枭，从四面八方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
每一个影枭都散发着真实不虚的杀意，每一个都像是本体，让人根本无从分辨。
“我靠！这怎么打？跟捅了耗子窝一样！”李虎头皮发麻，手里的刀嗡嗡作响，却不知道该砍向哪一个。
“哥！这个好！这个看起来好丰盛！”王志涛的眼睛却亮得吓人，他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这么多，够我吃好几顿了！每一个的味道都那么香！”
这些由法则之力凝聚的幻影，在王志涛的感知中，就是一道道精纯的能量大餐。
影枭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在我的‘虚实幻界’里，每一个我，都是真的，也都是假的。你们，要如何应对？”
李虎和张梅背靠着背，紧张到了极点。
王志泽却连动都未动一下。
他只是看着周围那些栩栩如生、杀气腾腾的幻影，然后，轻描淡写地伸出手，对着空无一物的中心，轻轻一握。
一个字，从他口中吐出。
“真实。”
“咔……咔嚓……”
仿佛镜面破碎的声音，在整个空间里清脆地响起。
围在他们四周的数十个影枭，身体表面毫无征兆地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那些裂纹迅速蔓延，伴随着幻影们脸上惊恐、扭曲的表情，它们一个个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砰然碎裂，化作最纯粹的能量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不过瞬息之间，漫天幻影，尽数破灭。
只剩下唯一一个本体，踉跄着从半空中跌出，他脸色煞白，猛地捂住胸口，一口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置信。
自己的本命法则，就这么……被一句话给破了？
这怎么可能！
这已经不是法则层面的对抗了，这是更高维度的碾压！是创造者对被造物的绝对支配！
“你……你到底是谁？！”影枭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颤抖。
“我？”李虎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小声嘀咕，“我他娘的也想知道他是谁……这还是人吗？说句话就行了？”
他感觉自己的修炼观，正在被王志泽兄弟俩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以前觉得金丹元婴就是天了，现在看来，在王志泽面前，这些所谓的高手，跟纸糊的有什么区别？
影枭不敢再有任何轻视，他知道自己碰上了平生未有之大敌。
他怒吼一声，身上的黑袍无风自动，一股更加狂暴的力量开始在他体内燃烧，这是要拼命了！
然而，王志泽已经不准备再给他任何机会。
他侧过头，对身旁早已迫不及待的弟弟下达了命令。
“志涛，收割时间到了。”
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这道‘主菜’，可别浪费了。”
“好嘞，哥！”
王志涛狞笑一声，应答的声音还未落下，整个人已经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黑影，带着一股吞噬天地的凶戾之气，猛地扑向了前方那个燃烧着本源的影主。
“啊——！”
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响彻了整个据点，却又在瞬间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