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尴尬只持续了片刻,许广宁很快反应过来,对着话筒笑道:“一点小插曲,让大家见笑了。咱们继续庆祝,有请乐队演奏《步步高》!”
音乐声再次响起,宾客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有沈艺星看着许振峰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想起儿子沈砚池满月那天,许振峰在首都出席经济峰会的时候,顺路来到她家的四合院,许振峰抱着孩子时温柔的眼神,那和此刻台上那个不动声色的世界首富,判若两人。
许振峰端起香槟,对着特使举了举杯,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阳光透过玻璃幕墙照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一尊无懈可击的雕像。
没人知道,他看着牛金城被拖走时,心里想的是什么。或许是想起了去年那个混乱的夜晚,沈艺星依偎在他怀里无助的哭泣;或许是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牛金虎时,对方眼里毫不掩饰的杀意;又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觉得清除了一块碍眼的垃圾。
庆典继续进行,觥筹交错,笑语盈盈。振峰大厦的阴影投射在地面上,像一只巨大的手掌,覆盖了半个珠江新城。远处的天空依旧湛蓝,阳光依旧毒辣,仿佛刚才那个狼狈的身影和嘶哑的哭喊,从未在这片土地上出现过。
只有那块被踩烂的硬纸板,还孤零零地躺在红毯边缘,红色的字迹被汗水晕开,像一滩干涸的血迹。
——
振峰大厦的玻璃幕墙在盛夏的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这座高度超过200米的45层的摩天大楼刚落成,便已成为珠江新城最醒目的地标。
大厦底层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照着往来员工匆忙的身影——他们大多来自许振峰旗下的企业,从金融投资到人工智能,从生物科技到文化传媒,三十余家公司如同精密咬合的齿轮,在这座钢铁森林里完成着高效运转。
许振峰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指尖划过微凉的玻璃。视野里,珠江如一条碧绿的绸带蜿蜒东去,江面上货轮往来如梭。他想起一年前刚到广市时,还在为第一笔风投的回款彻夜难眠,而现在,振峰系企业的日均流水已突破三百亿。
大厦18层的内部交易中心里,大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每分每秒都在改写着商业版图,那些曾经分散在城市各个角落的公司,如今像归巢的候鸟般聚集于此,产业链的协同效应正以惊人的速度发酵。
“许总,这是新一季度的财报摘要。”助理轻叩房门,将文件夹放在红木办公桌上。许振峰转过身,目光扫过那些呈几何倍数增长的数据,嘴角扬起一丝浅笑。从美股退市的互联网巨头、控股欧洲老牌车企、收购硅谷人工智能实验室……这半年里,他像一位执棋者,在全球商业棋盘上落下的每一步都精准而凌厉。
就在他准备给自己放个短假,去澳洲的私人岛屿晒晒太阳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许娴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西装,手里拿着个烫金的信封,脸上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猜猜谁发来的邀请函?”
许振峰挑眉接过,信封上“外来媳妇本地郎剧组敬邀”的字样让他微微一怔。
这个陪伴了广市人二十多年的本土情景剧,对于许振峰这一个在前一世本就是土生土长的广市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一世,许振峰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产生交集。
“他们找我做什么?”许振峰拆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印着康家大院的素描图案,措辞恳切地邀请他客串出演。
“你忘啦?”许娴在沙发上坐下,端起助理刚泡好的单丛茶,“去年八月,你和宇文华在北京路那家肠粉店,为了应付围观群众说的胡话。”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许振峰只是微微一愣,瞬间就明了。许娴原本就和宇文华是闺蜜,宇文华什么都会和许娴说……
对于许振峰来说,那天的情景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暑气蒸腾的午后,狭窄的肠粉店里弥漫着花生油的香气,宇文华得知账户里多了几个亿时失控尖叫,直接就把账户里的数字报了出来,引来整店食客的侧目。
为了平息骚动,许振峰急中生智编造了“剧组体验生活”的借口,甚至还拉着宇文华演了段“对手戏”。
当时围观的大叔阿姨们,除了极个别像康诗福会信以为真,其他的人显然没当真,只当是两个年轻人的玩笑,却不知这个随口编造的谎言,会在一年后以如此戏剧性的方式成真。
“他们倒是消息灵通。”许振峰摩挲着信纸边缘,指尖传来细腻的纸质触感。
他清楚,如今的自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刚刚起步的创业者。作为新晋世界首富,他的名字每天都出现在全球财经版的头条,连带着去年在肠粉店的这段插曲,也被好事者挖出来编成了都市传说。
剧组显然是想借他的热度提振收视,毕竟这部长寿剧近年来正面临资金短缺和观众流失的双重困境。
“要回绝吗?”许娴看着许振峰的神色有些犹豫,“我查过,剧组现在挺困难的,赞助商撤资,好几场外景戏都拍不了。”
许振峰却摇了摇头。
他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刚成为广市首富,也曾收到过类似的邀请。那时剧组为了节省开支,连康家的新家具都是向街坊邻居借的,原定的出国取景戏被改成了公园野餐。
许振峰当时投了五千万,不仅帮剧组渡过难关,更让那些贴近生活的市井故事得以延续。
现在想来,那些充满烟火气的剧情,反而比冰冷的财报更能让他感受到这座城市的温度。钱,对于许振峰来说,就是一个丝毫引不起他兴趣的数字。
“告诉他们,我答应了。”他将邀请函放回桌上,指尖随意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但有个条件——我要带资进组。”
许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了然地笑了。她拿出手机拨通剧组电话时,许振峰望着窗外的天空,云层正慢悠悠地掠过振峰大厦的顶端。
许振峰想起前世客串时的情景:第一次面对镜头时的紧张,被“康伯”教说某些粤语方言时的窘迫,还有拍摄结束后全剧组去吃夜宵的热闹……那些琐碎的片段,构成了商业帝国之外的另一种人生体验。
电话那头的剧组负责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说了三个“真的吗”,直到许娴再三确认才喜极而泣。挂了电话,她看向许振峰:“他们说随时可以签合同,还说要给你量身定做角色。”
“角色不用太复杂。”许振峰走到酒柜前倒了杯威士忌,“就演我自己就行。”
许振峰可还清晰地记得,前一世他的本色出演,确实是点睛之笔,直接把《外剧》带到了新高度。如今,他的身份和地位与前世的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想而知,随后会引发的轰动效应,绝对不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许振峰甚至都想要让自己名下的“振峰影视公司”直接收购《外剧》的后续版权,自己来拍摄。
但是对于《外剧》的真心喜爱,让许振峰果断放弃了自己的想法。他可不想因为自己重生有可能产生的蝴蝶效应而毁了这样的一部经典,他不想做这样的罪人,哪怕他可能毁掉《外剧》的概率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