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城跌跌撞撞地走到酒柜前,又拿出一瓶酒,拧开瓶盖就往嘴里灌。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喝醉,只有喝醉了,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痛苦和恐惧。
可酒精带来的麻痹只是暂时的。
当牛金城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那些可怕的画面又会浮现在眼前:许振峰冰冷的眼神,资料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孩子们天真的笑脸……他仿佛看到许振峰的人正一步步逼近他的孩子们,看到他们惊恐的眼神,听到他们无助的哭喊。
“不……不能这样……”牛金城摇着头,嘴里胡乱地念叨着。他不能失去他的孩子,那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牛金城突然想起了马运。
马运是他的老朋友,虽然现如今两个人身份地址天差地别,但也算有点交情。而且马运和许振峰也算是老认识,或许,马运能帮他说上话。
牛金城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按错了号码。好不容易拨通了马运的电话,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老马,帮帮我……你跟许振峰说,我认输了,我再也不敢了……让他放过我的孩子,求你了……”
电话那头的马运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说:“牛总,不是我不帮你,是你把事情做得太绝了。你动谁不好,非要动他的妻女?你知道吗,许振峰那个人,最在乎的就是他的家人。你这样做,无异于在逼他跟你拼命。”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牛金城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我马上就离开美丽国,回国内隐居,再也不出来了……求你,帮我跟他说一声……”
牛金城恨的牙根痒痒,这一次,要不是马运特意跑过来告诉他,许振峰的妻女就在美丽国的西海岸,他也不至于再一次动了歪脑筋。
只可惜,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牛金城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与马运讨价还价的筹码,如今,还有求于他,马运说什么他都得认下。
马运叹了口气:“好吧,我试试。但我不敢保证他会听我的。你也知道,许振峰那个人,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挂了电话,牛金城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地上。他抱着膝盖,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他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无所有,却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他从一个工地上的小工做起,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靠的就是狠劲和胆识。他以为只要自己够狠,就能得到一切,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失去的更多。
如果当初没有那么贪心,如果当初没有和许振峰作对,如果当初能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生意……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下场?
可世界上没有如果。
牛金城拿起手机,又一次拨通了许振峰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依旧没有人接。他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直到打了几十个,听筒里传来的始终是冰冷的忙音。
许振峰根本不想理他。
绝望就像潮水一样将牛金城淹没。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许振峰既然能把他孩子们的资料寄过来,就说明他随时可以对那些孩子动手。而他,却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他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灯火辉煌的拉斯维加斯。这座城市,见证了他的辉煌,也将见证他的灭亡。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融入这座城市,毕竟他花在这座城市的钱可以制造两三百个亿万富翁。可现在,他只是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失败者。
——
2015年8月13日的广市,毒辣的日头像团烧红的烙铁,把柏油路烤得滋滋冒热气。空气里浮动着黏稠的热浪,路边的榕树垂着蔫巴巴的叶子,连蝉鸣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的沙哑。
但在珠江新城的核心地块,振峰大厦落成庆典的现场,却像是被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暑气——巨大的遮阳棚下,空调出风口喷出丝丝凉意,红毯两侧的香槟塔泛着晶莹的光,穿着高定礼服的宾客们端着酒杯低声谈笑,空气中飘着大提琴的悠扬旋律,与远处cbd的车水马龙形成两个世界。
这座45层的摩天大楼像一柄出鞘的利剑,玻璃幕墙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芒,顶端的“振峰集团”四个鎏金大字由许振峰亲笔题写,笔锋凌厉如刀刻。
作为世界首富的“王座”,它的落成庆典规格之高,创下了广市乃至华南地区的纪录:天庭派出的特使刚下飞机就直奔现场,省里的一把手亲自担任庆典主持,就连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商界大佬、学界泰斗,此刻也都规规矩矩地站在嘉宾席里,目光时不时瞟向主席台中央那个年轻得过分的身影。
许振峰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腕表低调奢华。他刚满27岁,脸上还带着些许未脱的青涩,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藏着一片深海,看人时不笑也带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正侧耳听着身旁的广市一把手许广宁说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作为许振峰的小叔公,许广宁这两年的仕途堪称坐火箭——从区里的一把手一路破格提拔,如今稳稳坐在广市权力金字塔的顶端,这背后的推力,明眼人都心知肚明。
“振峰啊,特使刚才还夸你呢,说你这栋楼不仅是地标,更是咱们国家民营企业的新标杆。”许广宁的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骄傲,他特意压低了音量,“待会儿剪彩的时候,你多跟特使说两句,这对集团以后的发展有好处。”
许振峰微微颔首,目光掠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最终落在了媒体区。
那里架设着数十台摄像机,其中最醒目的是国台新闻的转播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对着镜头调试耳麦,阳光透过遮阳棚的缝隙落在她脸上,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了一层柔光。
沈艺星还没休完产假,身材还带着产后的丰润,胸前的铭牌写着“国视新闻首席记者”。她原本还在哺乳期,台里起初没打算派她来,但架不住她软磨硬泡——自从去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意外后,她就成了许振峰唯一愿意接受专访的媒体人,说是“御用记者”,其实更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羁绊。
两个人在前一世就是情人关系。
当年沈艺星被牛金虎那个疯牛下药,在酒店房间里意识模糊时,偏偏撞上了同样被下药的许振峰。两个“冤家”在药物作用下纠缠整夜,醒来时的尴尬还没散去,她就发现自己把第一次给了这个对于她来说充满神秘感的男人。更让她措手不及的是,一个月后,验孕棒上的两道红杠彻底打乱了她的人生,但她还是接下了这一切。
如今他们的儿子沈砚池刚满月,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眉眼像极了许振峰。尽管还小,但架不住太像了,在沈家人的嘴里,已经被叫成了“小许振峰”。
沈艺星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里儿子熟睡的照片,嘴角忍不住上扬,转身对摄像团队比了个“oK”的手势。直播信号早已接通,全国观众正通过屏幕,见证着这位年轻世界首富的又一光时刻。
庆典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特使致辞、许振峰发表演讲、合作方代表送上祝福……每一个环节都精准得如同瑞士钟表,这背后是振峰集团近百人的筹备团队熬了三个通宵的成果。
当许振峰和特使、生一把手、许广宁四人共同剪下红绸的瞬间,礼炮齐鸣,彩带漫天飞舞,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