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看着阿芷眼底的光亮,那光亮像是春日里刚破士的嫩芽,带着一股子鲜活的劲儿,让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指尖轻轻拂过桌边的青瓷茶盏,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来,她缓缓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柔和:“说得好,无论是绣花还是学医,用心都是最要紧的。”
目光落在阿芷手边那方未绣完的兰花纹样上,苏瑶的眼神愈发温和。淡青色的丝线在素白的绸缎上勾勒出兰草的轮廓,每一针都绣得极为细致,花瓣边缘的弧度自然流畅,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清风吹过,让这兰花在绸缎上轻轻摇曳。“你这兰花绣得有灵气,针脚细密不说,还把兰草的风骨绣出来了。” 苏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绣品上的花瓣,“就像你学手法时,总能很快抓住关键。上次教你‘推坎宫’,不过演示了两遍,你就摸透了力道的轻重,比旁的弟子悟性高多了。”
阿芷听到师傅的夸赞,脸颊微微泛红,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可听到后面 “就是有时候太着急,反倒容易出错” 时,她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双手交握在身前,指腹轻轻摩挲着袖口的布料。
苏瑶的目光落在阿芷的手上,那双手纤细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几分干净利落。只是指节处因为常年练习推拿手法,微微有些泛红,还有几处淡淡的薄茧 —— 那是日复一日对着沙袋练习力度,反复揣摩手法轨迹留下的痕迹。“昨天练习‘开天门’时,你就是因为手腕太紧张,才导致力度不稳。” 苏瑶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的提醒,“‘开天门’讲究的是双手拇指自患儿两眉之间,向上直推至前发际,动作要轻柔连贯,力道得像春风拂过柳枝似的,既要有劲,又不能生硬。你倒好,一上手就急着把动作做快,手腕绷得紧紧的,推到一半力道就偏了,要是真给患儿推拿,怕是要让孩子觉得不舒服。”
阿芷听着师傅的话,心里也有些懊恼。昨天练习时,她看着师姐妹都能熟练地完成 “开天门” 的手法,心里一急,就想快点跟上进度。可越着急,手腕越不听使唤,原本记得滚瓜烂熟的动作轨迹,到了手上就变了样。师傅在一旁指点时,她还没太在意,如今被师傅再次提起,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她悄悄抬起头,偷瞄了一眼苏瑶,见师傅脸上没有责备的神情,才轻轻舒了口气,然后慢慢抬起双手,手腕开始轻轻转动起来。起初动作还有些生涩,可转了几圈后,渐渐变得流畅起来。她的小臂微微抬起,手肘自然下垂,手腕以顺时针方向缓慢转动,每一次转动都控制着幅度,生怕再像昨天那样用力过猛。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阿芷的手上,将她小臂上细微的肌肉线条照得清晰可见。转动手腕时,那些肌肉线条轻轻牵动着,像是在跳一支无声的舞蹈。原来,她是在趁着等待阿青的时间,反复练习 “开天门” 时手腕的动作轨迹,想要把昨天没做好的地方再琢磨琢磨。
苏瑶看着阿芷认真的模样,眼底满是欣慰。她还记得阿芷刚入门的时候,还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连拿针都要手抖半天。第一次教她认药材,她把当归和川芎弄混了,急得眼圈都红了,生怕师傅责备。可没想到这孩子骨子里有股韧劲,从那以后,每天天不亮就到药圃里认药材,把每种药材的性味归经、功效主治都抄在小本子上,一有空就拿出来背。
有一次,苏瑶故意在药柜里放错了几味药材,想考考弟子们。其他弟子要么随便拿了就走,要么发现不对也只是含糊过去,只有阿芷,拿着药材反复比对,还跑去药圃里对照新鲜的药材,确认无误后才敢取药。那时候苏瑶就知道,这孩子虽然性子急了点,但只要肯用心,将来一定能成为个好大夫。
“手腕转动的时候,不要只想着动作,要感受力道的传递。” 苏瑶站起身,走到阿芷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你看,从手肘到手腕,再到指尖,力道要像流水一样连贯,不能断。就像你绣花时,丝线要顺着针脚走,要是线断了,绣出来的花纹就不完整了。”
阿芷跟着师傅的指引,慢慢调整着手腕的动作。感受到师傅掌心的温度,她心里安定了不少,原本有些僵硬的手腕也渐渐放松下来。她试着将师傅说的话记在心里,一边转动手腕,一边在脑海里回想 “开天门” 的手法要领:双手拇指并拢,自两眉之间向上推,推的时候要匀速,力度要适中,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对,就是这样。” 苏瑶感受到阿芷手腕的变化,满意地点了点头,“你看,只要放松下来,找到力道的感觉,动作自然就流畅了。你之前就是太着急,总想着快点完成,反而忽略了最关键的力道把控。学医和绣花一样,都得慢慢来,急不得。就像你绣这兰花,要是急着赶工,针脚肯定会乱,兰花也就没了灵气。”
阿芷停下动作,认真地点了点头:“师傅,我知道错了。以后练习手法,我一定慢慢琢磨,不再着急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想起昨天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指尖,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不管是练习手法,还是绣花,都要沉下心来,一步一步做好。
苏瑶看着阿芷坚定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拍了拍阿芷的肩膀:“你能明白就好。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有时候太追求速度,反而忽略了细节。慢慢来,只要你一直保持这份用心,将来一定会比师傅强。”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声音:“师傅,阿芷姐,我来了。”
阿芷和苏瑶同时转过头,看到阿青提着一个小篮子,快步走了进来。篮子里装着新鲜的草药,还带着清晨的露珠。
“阿青,你来了。” 阿芷笑着站起身,迎了上去,“今天的草药采得真新鲜啊。”
阿青笑着点了点头,把篮子递给阿芷:“是啊,我今天起得特别早,去后山采的。师傅说今天要教我们炮制草药,我特意多采了一些。”
苏瑶看着两个弟子亲密的模样,眼底满是欣慰。她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方兰花纹样:“好了,既然阿青来了,我们就先把绣花放一放,开始学习炮制草药吧。阿芷,你昨天练习的‘开天门’手法,下午我们再接着练,到时候可不能再像昨天那样着急了。”
阿芷笑着点了点头:“师傅,我知道了,下午我一定好好练习。”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将三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香和丝线的温柔,构成了一幅温馨而美好的画面。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师徒三人正朝着各自的目标努力着,用用心和坚持,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故事。而此刻阿芷望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昨日练习 “开天门” 的画面,正如同窗外缓缓流淌的溪水,清晰地在她脑海中铺展开来。
昨天的这个时辰,房间里可比现在热闹多了。除了师傅苏瑶、阿芷和来当模特的阿文,还有另外两个同门师妹也在一旁听课。房间中央的竹榻早已擦拭干净,竹条纹理清晰,泛着淡淡的竹香。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一盆刚换过清水的薄荷,几片嫩绿的叶子舒展着,偶尔有微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薄荷的清凉,驱散了初夏的几分燥热。
苏瑶穿着一身素雅的浅青色布衫,袖口挽到小臂处,露出光洁的手腕。她先是让阿文平躺在竹榻上,又细心地拿过一条薄毯,盖在阿文的腹部,轻声叮嘱:“躺着的时候放松些,不用紧张,等会儿手法轻得很,不会疼的。” 阿文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性子有些腼腆,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乖乖地闭上眼睛,将头枕在软枕上。
苏瑶站在竹榻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温和地扫过围在榻边的几个弟子,声音清晰而舒缓:“‘开天门’是小儿推拿里最基础也最常用的手法,你们可别觉得基础就不重要,很多时候,越是基础的手法,越能看出一个医者的功底。它主要是疏解外感风邪,像孩子感冒初期的头痛、发热,还有平时的精神烦躁,用这个手法都能起到缓解作用。”
她说着,便将双手轻轻放在阿文的额头两侧,指尖先在印堂穴的位置轻轻点了点,示意弟子们看清楚位置:“你们看,印堂穴就在两眉之间,这个穴位是疏风清热的关键。做‘开天门’的时候,拇指指腹要紧紧贴紧患者的印堂穴,不能悬空,也不能只靠指尖发力。”
阿芷站在离竹榻最近的位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师傅的手。她看到师傅的拇指指腹圆润饱满,贴合在阿文的印堂处,没有一丝缝隙。苏瑶缓缓抬起手腕,带动拇指向上移动,动作慢得像春日里抽芽的柳枝,每一寸移动都清晰可见:“从印堂穴向上直推到前发际,这个过程一定要慢,速度均匀,不能忽快忽慢。你们想想,要是手法忽快忽慢,患者的皮肤会有不适感,而且力道也无法稳定传递,效果自然就打折扣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小师妹玲儿忍不住小声问:“师傅,那力度要怎么把握呀?轻了怕没效果,重了又怕弄疼患者,尤其是小孩子皮肤嫩,更不好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