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城。
晨光微熹,西城的长街上已有了几分热闹,青石板路映着初阳,两侧的店铺陆续开张,行人往来,却在这一刻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两道身影翩然而至,一白一紫。
一身雪色素裙的云想容身姿婀娜,眉眼如画,步履从容,通身气度沉静而矜贵,仿佛与这尘世喧嚣格格不入。
身旁的紫嫣身穿一袭烟霞紫绡罗裙,正亲昵的挽着云想容的胳膊,那双丹凤眼里盛满笑意,朱唇微扬,脚踩莲步,气态不俗,明艳不可方物。
二人漫步走过长街,街上男女无一不被她们吸引目光,男子驻足,目光呆滞;女子掩唇,震惊低语;有人认出了二人的身份,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两位女子却置若罔闻。
云想容神色平静,紫嫣的脸上却是一副期待愉悦的表情,时不时的嘴角扬起。
这位容貌精致的紫衣女子似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忽然拉了拉云想容的胳膊,语气有些迫不及待道:“姐姐,走快些。”
云想容侧眸看她,无奈道:“急什么?我们这不是已经走的很快了么。”
紫嫣柳眉微挑,凤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走的快?我倒觉得你好像在故意磨蹭,你莫不是不愿意和我去见李当归?可我之前已经和他说好,要去百草堂做客的,你不是也说想去看看么?今日我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他这几日一直没去风雨楼,也不知都在忙些什么...”
云想容失笑,红唇轻启:“我哪有故意磨蹭?是你自己太着急了吧。”
紫嫣一怔,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慢脚步,故作镇定道:“有...那么明显么?”
云想容声音轻柔,如风抚柳:“待会儿见着了他,你可要矜持一些,听到没?这次我们是客人,不比在风雨楼,可别在别人家闹了笑话。”
紫嫣低头,脸颊微红,声音细若蚊呐:“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不矜持了?”
云想容笑而不语,素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看,到了。”
紫嫣立刻抬头,目光顺着长街望去。
前方不远处,一间小药铺静静伫立,门楣上悬着“百草堂”三字的木匾,被晨光镀上一层暖色。
百草堂的前堂内,李朱砂坐在柜台后,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翻着账本,纸页空空荡荡,她却翻得认真,仿佛这样就能消磨时光。
一旁的阿朵握着一支毛笔,正在一张废纸上端端正正地写着大字,北境女子少有执笔的机会,可她的字迹却意外地秀气工整,一笔一画都透着专注。
青鸢抱臂倚在门边,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长街上来往的行人,思绪却飘得极远。
昨夜,宁芙破天荒地和她说了许多话。
关于李当归和红绡那份突如其来的婚约。
她的这位挚友从未说过别人的闲话,可昨夜偏偏和她说了很多关于红绡的事情,说那红衣女子看待李当归的眼神如何如何,对李当归的态度如何如何。
虽然当时的女将军语气尽量表现的平淡,可青鸢却深刻的感受到挚友心里的郁闷与不悦。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似乎并不多,青鸢下意识地瞥了眼柜台后的李朱砂,指尖轻轻敲着手臂,考虑着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她,只是不知道李当归的这位二姐又会作何反应。
青鸢思绪万千,宁芙是她的挚友,红绡曾救过她一命,若是有一天两人因为李当归的事情产生了不愉快,这位心思纯粹的黑衣女侠客都不知道该帮谁。
倚在门框边愣神的抱臂女子并没有注意到门口已经站了两个人,直到一道明亮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请问李当归是住在这里么?”
青鸢猛然回神,抬眼望去,发现台阶下立着两道身影。
那是两个绝美女子,一个成熟淡雅,一个花开正艳。
青鸢只是微微多看了一眼,直接转头朝着里面喊了一句:“李朱砂,阿朵,来客人了。”
柜台后百无聊赖的少女眼睛一亮,放下账本,起身快步从柜台后绕出,见青鸢仍站在一旁,丝毫没有招呼的意思,她不由皱眉:“青鸢,你要再这样板着个脸以后可别站门口了,哪个客人还愿意来?”
“我——”青鸢一时语塞。
她自知有些理亏,可哪里是故意板着脸?不过是心事重重罢了,况且她向来心直口快,若真要强作笑脸迎客,说不定反而会说出什么不合适的话,把客人吓跑。
抿了抿唇,她索性退到一旁,让李朱砂去应付。
李朱砂已经来到了门前,见外面站着两个姿色各异却都风姿绰约的女子,不由得一怔,眨了眨眼,很快回过神来,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你们好,是抓药还是看病?”
云想容没有开口,只是目光柔和地端详着眼前杏眼桃腮的活泼少女。
紫嫣却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眉眼弯弯,语气大方的开口道:“你就是李当归的姐姐李朱砂吧?我们都是李当归的朋友,之前他说有空可以来百草堂做客,今日特地来拜访。”
\"啊?\"李朱砂惊讶地睁大眼睛,一时语塞,她完全不知道自家弟弟什么时候结识了这样两位天仙般的女子,而且看衣着气度,分明都是富贵人家的女子。
震惊过后的少女又很快回过神来,连忙侧身让开门口:“好,那你们快进来。”
前堂内,阿朵早已收拾好笔墨纸砚,正端着茶壶为客人斟茶。
李朱砂带着两位客人进入前堂后,开口提醒道:“阿朵,快去把大姐叫来,就说是当归的朋友来了。”
北境女子点点头,放下茶壶快步走向后院。
云想容和紫嫣在茶桌旁落座,便都开始不约而同的打量起这个门脸不大里面却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小药铺。
紫嫣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这里药香氤氲,静谧安宁,一排排药柜整齐排列,每格抽屉上都用工整的字迹标注着药名,和风雨楼酒楼里每日的热闹景象简直天壤之别。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么?
云想容并不是第一次来百草堂,早在二十年前,她就曾来这里拜访过她的那位好友,只是这里和当年的样子截然不同,一切都今非昔比,物是人非,可这份温馨却丝毫未减。
真叫人羡慕。
李朱砂利落地为两人斟好茶,笑吟吟道:\"你们先喝茶,我大姐一会儿就来。\"
紫嫣很客气的和李朱砂道了声谢,然后端起茶盏,落落大方地开口:\"朱砂姑娘,我是紫嫣,家住风雨楼,就在西城,离这儿不算远。\"
她微微侧首,示意身旁的白衣女子,\"这位是我姐姐,云想容。\"
李朱砂这才仔细打量眼前两人,她发现这位名唤云想容的女子虽沉静如长辈,可是容貌气质都非常好,一点都不输于旁边明显更年轻的紫衣女子。
二人的坐姿还都很有讲究,优雅得体,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比那些富贵千金还要矜贵三分。
听到紫衣女子的介绍后,李朱砂又大为震惊,紫嫣?家住风雨楼?
她终于明白眼前之人到底是谁。
就在百草堂进“蜘蛛”的那一天,她记得清清楚楚,静姝跟她说过关于紫嫣的事情,说风雨楼的紫嫣对李当归也有意思,还让她以后有时间可以去风雨楼,只要报上李当归的名号,这位紫嫣姑娘定会主动迎接。
如今,这位住在楼里的有钱姑娘竟然主动来此拜访,李朱砂心里暗想,这姑娘莫不是真如静姝所说,看上了自己的弟弟?
李朱砂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显得端庄些:“你们好,我是李朱砂,是李当归的二姐,那位是青鸢。”
李朱砂看向不远处倚在柜台旁的黑衣女子,催促道:“青鸢,你赶紧过来问好,也太没礼貌了吧?”
青鸢挑了挑眉,心想平日里也不见这丫头多讲究礼数,今日倒教训起她来了。
紫嫣敏锐地察觉到李朱砂的局促,起身亲切地挽住她的胳膊,拉着她一同坐下,笑意盈盈道:“朱砂姑娘,没关系的,青鸢姑娘一看就是江湖豪侠,不像我们这般拘泥于礼节,我知道的,我们今日来没带什么礼物,只是因为我和姐姐今日来的匆忙,而且我觉得我们和李当归的关系已经很熟,所以就自作主张,没有多此一举,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们不懂礼数。”
被紫衣女子挽着胳膊坐下的李朱砂见紫嫣对自己如此热情,说话还这么得体,一时间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也尽量斟酌语气道:“没关系的,既然是当归的朋友,不用带礼物的,只是你们别介意我们招待不周就行。”
云想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打量这位故人之女,见其心思纯真善良,顿时心生好感。
紫嫣早将李当归这位二姐的性子打探清楚,此刻见她这般真诚,心中更是喜欢:“朱砂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们怎会介意?是吧姐姐?”
紫嫣忽然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开始品茶的云想容。
云想容不紧不慢放下茶盏,秋水般的美眸望向紫嫣挽着的少女,嘴角微微扬起,语气温和如春水:“姑娘,你的母亲汀兰和我是旧识,二十年前,汀兰还专门叫我来百草堂,让我见一见她两个刚出生的女儿,我还抱过你一次,当时的你只是一个襁褓里的可爱婴孩,肯定对我没有印象,我今日来就是想看一看,我最喜欢也是最佩服的好友的两个女儿如今过得是否安好,如今见到你已这般亭亭玉立,只觉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李朱砂呆若木鸡。
依旧倚在柜台旁的青鸢听到不远处那白裙女子的话,也是一惊,顿时精神抖擞,来了兴趣。
就在此时,前堂外传来脚步声,李灵芝迈步而入,方才她正在后院碾药,听阿朵说来了客人,便放下手头活计,赶紧来迎客。
红绡和阿朵也相继来到前堂。
当李灵芝和红绡看到茶桌旁坐着的紫衣女子时,都是一愣,相互对视一眼,眼里都闪过一丝惊讶,之前她们在峨眉手段的帮助下,曾见过一次这位与李当归关系匪浅的绝美女子。
同为胭脂榜上常客的红绡更是听说过紫衣女子的身份。
只是不知她身旁坐着的那位气质更显端庄的成熟女子又是何人,红绡总觉得似曾相识。
李朱砂见大姐终于来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她向来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更何况如今来了一位和母亲相识的长辈。
她急忙朝李灵芝招手:“姐,你快来,是娘亲以前认识的朋友!”
李灵芝正要开口,闻言却是一怔,疑惑地望向那位气质出尘的成熟女子,正对上对方温柔的目光,见她也正在看着自己,这位只比妹妹大一岁却更早熟的温婉女子很快反应过来,缓步上前,对着云想容盈盈一礼:\"请问您是......\"
\"云想容,是你母亲的好友。\" 云想容柔声道。
李灵芝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恭敬道:\"李灵芝见过云姨。\"
这个称呼让云想容微微一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称呼她,不过眼前的姑娘这么叫合情合理,她二十年来独自在风雨楼闭门不出,岁月悄然流逝,自己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与汀兰把酒言欢的年轻女子了。
见云想容迟迟不语,李灵芝不由紧张起来,她悄悄打量着眼前之人,虽说是长辈,可那容颜气度实在不俗,与其说是母亲的朋友,倒更像是年长些的姐姐,可她又不敢贸然改口,生怕失了礼数。
紫嫣见状,轻轻拽了拽云想容的衣袖:\"姐姐,发什么呆呢?人家在跟你打招呼。\"
云想容这才回神,唇角泛起温柔的笑意:“你就是...李灵芝?不好意思,方才是我走神了,请你不要见怪。”
李灵芝闻言,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连忙摆手道:\"云姨说笑了,实在是您看起来太过年轻,不像是家母的朋友。\"
云想容闻言却是轻轻摇头:“不必如此,我和汀兰同岁,你愿意叫我一声云姨,我很高兴。”
李灵芝也展颜一笑。
紫嫣起身,对着李灵芝大方的施了一个万福,柔声道:“紫嫣见过灵芝姐姐。”
李灵芝又赶紧摆手道:“别客气,快坐吧。”
紫嫣却未立即落座,目光转向一旁的红衣女子,再次蹲身施礼:“紫嫣见过红绡姐姐。”
红绡眉梢微挑,红唇轻启:\"哦?你认得我?\"
紫嫣浅笑盈盈:“红绡姐姐每日在白虎城行医问诊,悬壶济世,紫嫣岂会不知?”
\"紫嫣姑娘年纪轻轻就将风雨楼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也早有耳闻。\"红绡回以赞许的目光。
云想容见到红绡却是微微一愣,脸上罕见的浮现出一丝惊讶之色:“你...可还记得我么?”
红绡见眼前之人忽然开口问自己这话,眉头微蹙,似是在回想。
见红绡似有困惑,云想容微微一笑,眼中浮现追忆之色,柔声解释道:“你就是以前总跟在汀兰身边的那个红衣小姑娘吧?我记得初见汀兰时,她就跟我提起过你,当时她三句不离‘小红绡’,后来汀兰领着你和我见过一次,说你是她在北方捡到的一个可怜的女娃娃,没想到当初那个乖巧的小姑娘如今竟出落的如此美丽,不输当年的汀兰。”
红绡的脸上浮现出恍然之色,想起了儿时站在汀兰身边的那个温柔大姐姐,她微微欠身行礼,这个来自北方的姑娘展颜笑道:\"原来是你,我想起来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云姐姐风采依旧。\"
云想容摇头轻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红绡:\"你这丫头,怎么也学会说客套话了?岁月不饶人,谁能幸免?倒是你,这一身红衣,让我恍惚间以为是汀兰站在面前,若是她见到如今的你,不知会作何感想?\"
红绡抿唇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怅然——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答案。
不远处的青鸢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撇了撇嘴,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场合,太规矩了,烦的很,索性不再逗留,直接转身离去。
阿朵见状,也悄悄跟了出去,她同样也不适应南方的这些繁文缛节。
李朱砂其实也有些如坐针毡,眼前这些女子个个气场强大,让她倍感压力,她暗自怀念和静姝相处时的轻松自在,可此刻又不好意思贸然离席。
云想容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这位年轻时便深谙处世之道的女子微微一笑,直接开口道:\"紫嫣,这里是汀兰的家,不必太过拘礼。\"
紫嫣会意,立刻起身挽住李灵芝的手臂,亲昵地拉着她往茶桌旁走:“灵芝姐姐,李当归呢?他在家么?不会还在睡懒觉吧?我今日可是专门来找他的。”
李灵芝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温声答道:\"当归一早就出门办事了,不知何时才会回来。\"
紫嫣闻言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掩饰的很好,继续和李灵芝聊天。
红绡优雅地在一旁落座,主动与云想容攀谈起来,两人作为最了解那位红衣女子的人,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题。
另一边,紫嫣则拉着李家姐妹问东问西,无非都是些“李当归去哪了”、“他去做什么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一类的话。
李灵芝一一作答。
当听到李当归去了北方时,紫嫣难掩失望,心想今日算是白跑一趟。
但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转身就走。
这位风雨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管事,此时拉着李灵芝亲切问道:“灵芝姐姐?宁芙她们是不是也跟着李当归一起去了北方?”
李灵芝总觉得这位初次见面的女子对自己热情得有些反常,但还是温声答道:“没有,宁姑娘她们今早出门了,中午才会回来。”
李朱砂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晶晶的,插话道:“紫嫣姑娘,我听静姝说,你们风雨楼还有温泉?是真的么?”
紫嫣闻言,莞尔一笑:“当然,你和灵芝姐姐随时可以来风雨楼做客,到时候我亲自带你们去感受一下,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李朱砂闻言,激动不已。
李灵芝无奈摇头。
众人又闲聊了很多,都聊的很开心,她们之所以能够如此,皆是因为那个少年和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红衣女子。
云想容来到百草堂,有感而发,给众人讲了很多关于那个红衣女子的事情,言语之间表达了不少她对昔日好友的想念与赞叹,这让李灵芝心生好感,不由得对云想容亲近了几分。
前堂内的气氛很是融洽。
直到那位年轻时曾风云一时的大才女,将话题转移到那个少年身上。
云想容像看着自己女儿一样的看着李灵芝,温声道:“灵芝,你家当归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龄,汀兰不在,你这个做姐姐的,可曾为他考虑过婚事?”
此话一出,众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紫嫣的脸颊倏地染上一抹绯红。
她虽早料到云想容会有此一问,但真到了这一刻,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加快。
前几日海东珠离开风雨楼前,曾专门与云想容密谈,离开时那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是为她的终身大事筹谋了什么,今日登门,其实也是云想容的意思,虽未明说,但她知道,自己的这位姐姐应该是有备而来,说不定还真能一举成功,将她的终身大事一锤定音。
想着这些,紫嫣觉得自己有些忐忑,这几日她都在认真考虑这件事,如今来此,已然是想好了答案。
一想到自己今日有可能在这里定下终身,紫衣女子的脸一时更加红了,心都仿佛要跳出来。
李朱砂偷瞄着身旁女子泛红的耳尖,心里顿时明白了之前静姝所言,皆是实情,震惊不已,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红绡双眸微微一眯,意味深长的看着身旁这个儿时就曾见过一面的姐姐,若有所思。
李灵芝听到云想容的话,却完全没有想那么多,作为一位长辈,问出这种问题太正常不过,而她自然早就考虑过这件事,于是微微一笑,解释道:“这件事情我早有打算。”
云想容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位故人之女不仅将这药铺打理的井井有条,竟然还真的连这种事情都考虑到了,真不简单,于是顿时来了兴趣:“哦?能否与我说说?你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觉得与你家当归相配?”
李灵芝认真的点了点头,却唇瓣轻抿,欲言又止。
云想容见状,轻声道:“这里没有外人,但说无妨,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该多管闲事?”
李灵芝连忙摇头道:“当然不是!”
她叹了口气,这才缓缓道:“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确实看上了某家的一位姑娘,只是这位姑娘非比寻常,我不知该如何...”
李灵芝看向云想容,“今日您来的正好,不如您给我出出主意?我毕竟很多事情都不懂。”
云想容问道:“别急,汀兰不在,我自当为你做主,你先说来听听,看上了哪家姑娘?我才好替你参详。”
一旁的紫嫣心里一紧。
另一边的红绡攥紧衣袖,心里暗自决定,今日非得把事情说清楚才好。
李灵芝的目光不自觉地瞥了眼门外,这才压低声音道:“我...我看上的这个姑娘,正是我们白虎城的女将军,宁芙姑娘。”
此话一出,气氛陡然凝滞。
李灵芝赶紧补充道:“我知道,宁姑娘不是一般的姑娘,可我见她和我家当归情投意合,所以,怎么说都要试一试。”
云想容摆摆手,微微一笑:“无需紧张,只是,你怎如此确定你家当归非那位宁芙姑娘不娶?他就没有什么其他喜欢的姑娘?毕竟少年人的心思,最是易变,你就不再仔细考虑考虑?”
李灵芝闻言,微微叹气:“我从小看着他长大,他的心思我怎会不明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上宁姑娘这么优秀的女子,若是别家姑娘,我早就亲自登门拜访去了,可宁姑娘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该先亲自和她说。”
云想容摆手道:“你不必如此着急,那位宁芙姑娘我也认识,的确是个好姑娘,可我觉得,她与你家当归不是很相配,倒不是说门不当户不对,这一点我不在乎,只是,那位宁芙姑娘志向远大,性情冷漠,没有烟火气,岂是甘居后宅、安稳度日之人?”
李灵芝怔住了。
她倒是没有过如此长远的考虑,云想容说的话也有些道理,一位大将军会甘心留在这小药铺相夫教子?
云想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继续道:“灵芝,你还年轻,很多事情都考虑不周,我能理解,但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得有个长辈帮衬,你说是不是?我与你母亲情同姐妹,如今我毛遂自荐,帮你出谋划策,你可愿信我?”
李灵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面露犹豫之色,试探性的开口问道:“难道...您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云想容笑而不答,目光转向身侧的紫嫣。
紫衣少女正低头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感受到云想容的目光,慌忙别过脸去。
可坐在一旁的李朱砂发现,这位女子的那张精致俏脸已经是红霞染了半边天。
李灵芝似乎也明白了云想容的意思,一时间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
还是云想容主动对她开口道:“你看我家紫嫣如何?样貌想必我无需多说,至于为人品行,我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不是我自夸,她比当年的我更加德才兼备,是一位值得疼爱的好姑娘,她还将我偌大的风雨楼管理的井井有条,能力自不必说,而且为人处事落落大方,总之,我自认我家紫嫣不比任何一位姑娘差,灵芝,你觉得呢?”
李灵芝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但还是开口附和道:“虽然今日第一次见面,但我看的出紫嫣姑娘确实不一般,自然是极好的姑娘,只是,这终身大事——”
\"我都听姐姐的。\"紫嫣忽然抬头,声音轻却坚定。
云想容笑而不语,只是目光温和地注视着李灵芝,等待她的回应。
李灵芝本想拒绝,可又不由得开始考虑起来,从方才和紫嫣的交谈中,她确实挑不出这女子的一点毛病,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她得等李当归回来后,问问他的想法才行。
踌躇片刻,她终是看向云想容,神色认真道:“云姨,这件事情,我得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了。”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打破了堂内微妙的氛围。
众人都是一愣。
云想容转头望向身旁,眉头微皱,她正准备按照海东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建议来劝说李灵芝,可身旁这小丫头却忽然打断,意欲何为?
紫嫣也看向不远处的红绡,眼神里满是不解与询问。
李朱砂则是看向自家大姐,发现她也正一脸茫然的看着红绡。
门外,偷听已久的青鸢叹了口气,微微摇头。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好戏终究有散场的时候。
躲在青鸢身后同样在偷听的阿朵却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黑衣女子,低声道:“怎么了?你叹气做什么?”
青鸢竖起食指抵在唇前“嘘”了一声,示意阿朵继续听下去。
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袭红衣身上。
红绡神色平静,语气却不容置疑:“这件事情没有考虑的必要,当归是不会同意的。”
云想容眼神里闪过一丝异样:“哦?小红绡,你怎知?”
红绡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将自己头上戴着的碧玉簪子取了下来,握在手里,语气平静:“因为他如今有婚约在身。”
她抬眸,一字一句道:“于情于理,都不能答应。”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