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恨自己当时没能把雀翎姐姐一起救下。\"
鹿皮靴静姝的声音微微发颤，目光始终盯着自己脚上那双鹿皮靴——正是雀翎常穿的那一双。
长布靴静姝听完讲述，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轻不可闻。
她没想到，在李当归为救宁芙身死之前，雀翎先救了李当归一次。
怪不得，当时她在城主府看到那个熟悉的黑衣人影时，其实就已经隐隐猜出那是另一个自己，而那黑衣人影的点头，更是让她更加确认了当时的想法。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时，自己便已经回溯了一次岁月长河。
当时那个黑衣人影正是眼前的另一个自己，为了雀翎而来，只是，最后却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你呢？你经历了什么？李当归怎么死的？\"鹿皮靴静姝平复情绪后，抬头看向另一个自己。
长布靴静姝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她的经历。
李当归与宁芙打开北境之门，他为救宁芙挡下致命一击，以及最后宁芙与她决裂的每一个细节......
\"我原本还有些怀疑，\"长布靴静姝眼神黯淡，\"但后来才想明白，当时是你把宁姐姐和李当归带走的。正因为这个举动，导致李当归没能及时得到救治，宁姐姐才会...赶我走。\"
\"什么？竟然是因为我？宁姐姐还把你赶走了？\"鹿皮靴静姝也震惊地瞪大眼睛，随即愧疚地低下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样做。因为我的介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我没想到李当归会...\"
长布靴静姝摇摇头：\"其实，即使你不那么做，李当归大概也会死，就像你的雀翎姐姐那样。\"
雪巷中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寒风掠过墙缝的呜咽声。
半晌，鹿皮靴静姝才轻声开口：\"既然我失败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准备去找那个王焕谈谈，让他到时候不要开门。\"长布靴静姝握紧拳头。
鹿皮靴静姝却缓缓摇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既然你出现在这里，就说明...这个办法行不通。\"
长布靴静姝闻言点了点头，她微微蹙眉沉思片刻，黑色的面罩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雪花落在她的肩头，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珠。
\"你还记得，大学士曾经研究出来的那个推测么？\"
长布靴静姝突然开口，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沉闷。
鹿皮靴静姝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你是说...「节点事件」？\"
\"没错。\"长布靴静姝点点头，黑色手套上的雪花被这个动作抖落，\"大学士在我们第一次进入岁月长河之前，曾对我们说过，未来虽然可以改变，但某些关键的事情，是不能的。\"
她停顿了一下，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若是我们回到过去，即使是很细小的一个举动，都会让岁月长河产生「分支」。但是，不论岁月长河怎么变化，都会流经一些关键处，也就是那些关键的事件，有大有小，但都无法避免。那些关键事件，就是大学士口中的「节点事件」。\"
\"你既然已经尝试着阻止过一次「门」的打开，但是最后还是发生了那些事，说明，你没有绕过那个「节点」。这就是为什么你会失败。\"
\"的确，\"鹿皮靴静姝赞同地点头，声音里带着恍然，\"若真是这样，那这个「节点」究竟是什么？\"
话音一落，静姝和静姝同时抬头，四目相对。
在飘舞的雪花中，她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是那扇「门」！\"
长布靴静姝向前迈了一步，靴子在雪地上留下清晰的印记：\"那扇「门」就是一个「节点」，而「门的开启」，就是「节点事件」，是无法避免的！\"
鹿皮靴静姝缓缓点头：\"这么说，我们现在即使找到王焕，也没有任何作用。\"
\"没错，\"长布靴静姝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显得有些遥远，\"不仅如此，在「门」打开之前，我们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没有用的。看来，我们两个，来的都有些早。\"
鹿皮靴静姝抬起头，目光穿过飘落的雪花：\"此时，离「门」打开还有一段时间。我们需要在这里等待，期间，不能被任何人认出来，也不能和「另一个我」交谈，也就是...\"
说着，两个黑衣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小巷外。
透过纷飞的雪幕，远处的雪地上，一个身穿雪白狐裘的静姝正无忧无虑地玩耍着，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既然「门」的开启是必然的节点...那我们真正需要干预的，是「门开启之后的事」。\"
小巷中，长布靴静姝继续道。
鹿皮靴静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静姝和静姝同时陷入沉思，计算着每一个可能的变数。
雪花无声地落在她们肩头，很快就在黑衣上积了薄薄一层。
\"还有一个问题。\"鹿皮靴静姝突然抬头，\"我们这样同时出现，会不会...\"
\"你是想问，会不会导致「时空错乱」？\"长布靴静姝接过话，随即想了想开口道，“有可能，但是，我们必须这么做。”
长布靴静姝眼神坚定：\"大学士不是说过么，岁月长河会自动修正这些「矛盾」，重要的是「结果」。不论是李当归，还是雀翎姐姐，谁都不能死。\"
雪巷中，两个静姝相对而立。
她们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无数可能性在脑海中闪现又消失。
最终，一个既能避开时间「节点」，又能改变命运的计划逐渐成形。
\"这样应该可行。\"长布靴静姝轻声说道，手指无意识地在雪地上划着路线图。
鹿皮靴静姝点点头：\"关键是时机，必须精确到呼吸之间。\"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也很默契，从思考到敲定了这个计划，其实是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
然后，两人只需等待。
那么，接下来的当务之急便成了该如何度过北境之门开启前的这段时间。
静姝和静姝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雪花飘落在她们肩头，又很快被体温融化。
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唇微动却又都欲言又止，似乎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最终还是鹿皮靴静姝打破了沉默：\"我知道这样不合适，但是，来都来了，不如我们——\"
\"你也是这么想的？\"长布靴静姝眼睛一亮，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看来你也不想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这么等着。\"
鹿皮靴静姝轻笑出声，两人相视一笑，都是一副“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
忽然，巷子外突然传来\"沙沙\"的脚步声和扫雪的声响。
静姝们没有犹豫，两道银光一闪，雪巷中已空无一人。
巷子外面的高墙下，王焕拄着扫帚站在巷口，揉着酸痛的腰背，看着辛辛苦苦才扫出来的一条小路，有些心累。
\"呼——这要扫到什么时候...要是李忠在就好了，还能帮我一把...\"
王焕揉着后腰喃喃自语。
就在他弯腰准备继续时，余光突然瞥见西北方向的大门——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不知何时竟然被人打开了......
与此同时，城主府另一侧的某处，两道银光转瞬即逝，最终消失在一棵树下。
大树下，两道身影悄然显现。
静姝和静姝正准备观察远处的两个人，鹿皮靴静姝却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拉住另一个自己：\"对了，那扇「门」后面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么？\"
长布靴静姝先是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是这样，雀翎姐姐被杀害，所以，你还不知道「门」后到底是什么人。\"
\"所以，你知道？\"鹿皮靴静姝急切地追问。
长布靴静姝便压低声音解释了门后其实是一些自称冰河氏族的北境人。
那些号称雪姑的女子使用了特殊秘法，借助风雪之神的力量，所以城主府的风雪才会无故变大......
鹿皮靴静姝听完后，这才恍然大悟，她没想到雀翎竟然是北境人所害，真是讽刺至极。
两个静姝一上一下从树干后探出头来，看着远处小路上并肩而行的一黑一白。
正是身穿黑色狐裘的李当归和身穿白色狐裘的峨眉。
此时的少年还安然无恙，峨眉也还没有为了救少年，将自己几乎所有的寿命送出去。
——穿着黑色狐裘的李当归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而一身白衣的峨眉则面无表情地走着。
\"你说，\"上面的静姝突然低声开口，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雀翎姐姐为了保护他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值得么？\"
下面的静姝闻言微微沉默。
她抬起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融化：\"那你说，他为了保护宁姐姐而付出生命的代价，值不值得？\"
\"唉。\"
两个静姝同时叹了口气，呼出的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交织。
远处，李当归突然停下脚步，似乎在询问峨眉一些问题。
峨眉似乎不是很想搭理他，脚步不停继续向前。
被留在原地的李当归挠了挠头，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树后的两个静姝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你看他那傻样儿，\"鹿皮靴静姝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不知道又问了峨眉姐姐什么傻话。\"
\"唉，真不知道宁姐姐和雀翎姐姐是怎么看上他的。\"长布靴静姝也摇头低语。
就在这时，远处的李当归突然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她们藏身的大树方向。
两个静姝瞬间缩回脑袋，屏住呼吸紧贴在树干后。
\"阿嚏！\"李当归没来由的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困惑地低头看着自己厚重的狐裘大衣：\"奇了怪哉，穿这么厚，结果感冒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那棵老槐树下——雪地上有两道整齐的脚印，一直延伸到树干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