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刻刀悬停在混沌核心之上,刀尖所指,那道扭曲蜿蜒的裂痕雏形,如同毒蛇张开的獠牙,即将烙印在这颗万恶之源的起点。墨九霄那点仅存的意志微光,在目睹这宿命第一刀落下的景象时,已彻底冻结,如同坠入永劫的冰渊。
“此身…” 一个声音响起。
并非通过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在这片被绝对法则冻结的青铜密室中,在墨九霄的意志核心最深处震荡。那声音,冰冷、滞涩,如同亿万生锈的青铜齿轮在强行啮合转动,带着一种磨灭了所有情感、只剩下绝对逻辑的金属质感。
发声的,正是那尊面容与墨九霄一般无二、却布满暗金裂痕的青铜法则躯壳——那所谓的“初代偃师”。他并未开口,刻刀依旧悬停,那双燃烧着冰冷星璇的眼瞳,漠然地穿透空间,锁死在墨九霄的意志微光上。
“…即终局之汝。”
六个字,每一个都如同沉重的青铜铆钉,狠狠凿进墨九霄的存在根基!
终局之汝!
他,这尊正在雕刻万恶裂痕源头的冰冷法则化身,并非什么万古之前的初代偃师!他是墨九霄自己!是那个在第九卷终末,引爆规则矩阵、将玄阴胚胎放逐归墟,最终在第十卷彻底粒子化、舍弃肉身化为宇宙规则本身的…终局墨九霄!
“不…不可能…” 墨九霄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嘶鸣,微光剧烈闪烁,如同即将爆裂的琉璃。他看到了未来自身的侧影,他预见了自身的规则化,但从未想过,这尊引导他至此、正在刻下他悲剧源头的存在,竟是…他自己?!这颠覆了所有认知,撕裂了时空的经纬!
“宿命…轮回?” 冰冷的金属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机括卡死般的滞涩嘲弄。“非也。”
那终局之躯缓缓抬起另一只没有握刀的手,并非指向墨九霄,而是指向他自己那张布满暗金裂痕的、冰冷的法则面孔。指尖划过一道贯穿额头的深邃裂痕。
“此痕,非吾身固有之伤。” 金属声音冰冷地陈述,“乃汝身…规则崩解时…所遗之…烙印。”
墨九霄的意志微光猛地一窒!他规则化消散时,躯壳崩裂的痕迹…竟烙印在了这尊“未来之身”上?
“吾循…焦尾遗韵…溯流…至此…刻凿…非为…起源…” 终局之躯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年久失修的青铜傀儡在发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阻力,“而为…补缺。”
他的目光,终于从那点微弱的意志核心上移开,落回身前那颗悬浮的、不断旋转坍缩的混沌核心——那机关心的雏形。
“此心…混沌之核…乃…万械…本源…亦是…吾身…所化…规则…之锚点…” 冰冷的金属声音艰难地解释着,“然…其右下…七寸…三厘…之角…存…先天…道缺…”
随着他的话语,墨九霄的“视线”死死聚焦在那混沌核心的右下角。那里,果然存在一个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缺角”!并非裂痕,而是一种…绝对的缺失感,仿佛那里本该存在某种构成宇宙平衡的关键基元,却被硬生生剜去!正是这个缺角,使得整个混沌核心的运转带着一种难以察觉的滞涩与…不稳定性!
“此缺…非…时空…可弥…” 终局之躯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如同运转了亿万年的机枢即将停摆,“需…同源…魂魄…为引…为…薪材…方可…铸…圆满…”
同源魂魄!
墨九霄的意志微光瞬间明悟,如同被一道冰冷的闪电劈中!
闭环!一个冰冷到令人绝望的莫比乌斯环!
终局的他,舍弃一切化为规则,溯流时光长河至此,试图在混沌核心——这颗他自身规则所锚定的、也是未来一切机关造物本源的起点上,修补那道致命的先天缺角!唯有补全此缺,才能从根源上稳定未来那因玄阴之乱而濒临崩溃的宇宙规则,才能真正斩断玄阴裂痕滋生的根基!
然而,修补这缺角所需的“同源魂魄”…不是别的!正是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尚未经历终局的——现世墨九霄!
他的存在,他此刻这缕穿越万古、抵达源头的残魂意志,才是完成这个闭环的最后一块拼图!是点燃规则熔炉、铸就圆满核心的唯一薪柴!
他是“因”!是这个冰冷闭环得以启动、运转、并最终指向那个终局未来的…最初也是最后的“因”!他若不存在,终局之躯便无法溯流至此;他若不被引导至此,终局之躯便无法获得这修补缺角的唯一“材料”;而若缺角不补,终局的他所化的规则宇宙,终将因本源不稳而彻底崩溃!
宿命?不!是比宿命更冰冷、更残酷的因果绞索!他自诞生起被玄阴烙印为容器,他一生挣扎反抗,最终却发现,自己存在的终极意义,竟是为了成为这起点处…填补自身终局所需缺角的一捧魂灰!
“汝魂…即…此心…所缺…之角…” 终局之躯那冰冷金属般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这死寂的青铜密室中回荡。他悬停的刻刀,微微调整了角度,刀尖不再指向那道裂痕的起点,而是…缓缓移向了混沌核心右下角,那个散发着绝对缺失感的缺口!
刀尖流转的暗金寒芒,锁定了墨九霄那点摇曳的意志微光。
填补…即将开始。以现世之魂,铸未来之基,完成这冰冷绝望的闭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