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珺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告退了。
徒留下慕容奕一脸茫然。
不是,怎么就喜新厌旧了?
慕容奕懵了一会儿才发现竟然被最疼爱的女儿给内涵了。
他瞬间瞪圆了眼睛看着乌止:“你教的?”
要是乌止教的,那他就原谅乌止将他推给别人了。
但乌止却是面色沉了下来。
甚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慕容珺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
“怎么了?”慕容奕察觉不对,凑近了些,声音也放低了。
乌止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眸中带着深思:“珺儿方才说……‘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她用了‘都’这个字。”
慕容奕一愣,随即也反应过来。
慕容珺性子虽比同龄人沉稳,但毕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若非有所见所感,怎会发出这般带着明显情绪和概括性的感慨?
这话,不是跟他说的,而是——
慕容奕浑身一个激灵,如临大敌。
“你是说……珺儿她…她在外面听到了什么?还是……遇到了什么事?”
慕容奕不敢想自己的小粉团子已经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首先想到的便是是否有人在他女儿面前嚼舌根,或者军中有人言行不当。
乌止摇了摇头,心绪有些纷乱:
“不像。她最近除了去军营,便是待在宫中或公主府,接触的人有限。
我更担心的是……她是不是自己……”
她顿了顿,那个猜测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又心惊,“有了什么心事?”
早慧不是早熟。
十岁的孩子,再早慧,谈及喜新厌旧这种带着情爱色彩的词,也太早了些。
于乌止不由得想起慕容珺身边那些年轻的伴读、侍卫。
甚至是军中那些十分佩服她的小将……
难道女儿情窦初开了?可这也太早了些!而且,听那语气,分明是带着失落和不满的。
“不行,我得找机会问问她。”
乌止下定决定,女儿的心思比朝堂阴谋更让她揪心。
慕容奕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急,慢慢来。珺儿性子倔,逼问不得。朕也会多留意。”
这一晚,帝妃二人都有些心事重重。
慕容奕更是做了个极其恐怖的噩梦。
梦里他是个勤勤恳恳的农夫,好不容易种好了一颗大白菜。
结果一眨眼,大白菜就被猪啃了。
吓得慕容奕突然惊醒。
乌止也睡得浅,睁开眼睛心事重重地望着慕容奕。
慕容奕忽然咬牙切齿的将头埋进乌止的怀中。
“若是谁敢打珺儿的主意,朕一定要抄他家,灭他九族!”
……
第二日,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皇后重掌宫权,晨昏定省的规矩自然也恢复了。
一大早,各宫嫔妃便按品级盛装,前往凤极殿请安。
乌止到的不早不晚,位置依旧在皇后下首第一位。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宫装,妆容清淡,却难掩殊色,往那儿一站便是光华万丈。
皇后端坐上方,说了些元宵吉庆、六宫和睦的场面话,目光扫过下方一众娇媚容颜,最后在乌止身上停留一瞬,很快移开。
气氛正有些沉闷时,安淑妃捏着帕子,轻笑一声,目光斜斜瞟向坐在末位的芳美人:“哟,这不是芳美人吗?瞧着脸色似乎不大好?
也是,昨夜在太极殿外站了半晌,吹了冷风了吧?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皇上和贵妃娘娘正陪着公主皇子们用膳呢,跑去求见,可不是自讨没趣么?”
她这话明着嘲讽芳美人痴心妄想,暗里却是在刺乌止,仗着公主和皇子霸占皇上的宠爱。
芳美人脸色一阵青白,咬着唇不敢回嘴。
乌止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沫,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没听见。
这时,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贤妃忽然柔声开口:“淑妃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芳妹妹年纪小,难免思虑不周。说起来,唐才人昨日复位,倒是件喜事。
听说唐相大人很是欣慰呢。”
她巧妙地将话头引到了刚刚复位的唐锦身上。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坐在中段的唐锦身上。
唐锦今日打扮得素净,低眉顺眼,闻言起身向皇后行了一礼:“多谢皇后娘娘恩典,罪妾……妾身定当日日抄经,为皇上、皇后娘娘祈福。”
安淑妃被贤妃岔开话头,有些不悦,但见乌止毫无反应,也觉得无趣,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皇后满意地看着唐锦的恭顺,又瞥了一眼始终淡然的乌止,心中那股掌控感又回来了几分,淡淡道:
“都坐下吧。既入宫闱,便需谨守本分,安分度日,皇上自然看在眼里。”
乌止这才放下茶盏,抬眼看向皇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皇后娘娘说得是。安分守己,方能长久。”
她这话看似附和,却隐隐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底气,仿佛在说,无论旁人如何争抢,她的地位都无可动摇。
安淑妃被噎了一下,脸色更难看了。
乌止淡淡开口,所有人都噤了声。
谁敢和盛宠的贵妃硬碰硬?
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更何况其他人了。
皇后安慰自己不急于一时,便开口结束了这场请安。
就在众人相继离去之时,皇后叫住了同样准备离开的杨鹤琳。
乌止和谢德妃脚步未停,但眼神在空中却已经碰撞上了。
众妃散去,三三两两结伴而行。
乌止扶着宫女的手走在前面,谢德妃快走几步跟了上来。
“贵妃娘娘,听闻你那儿有暹罗进贡来的红茶,娘娘若无事,嫔妾想去坤华殿讨杯茶喝。”
坤华殿内,暖意融融。
乌止挥退宫人,只留心腹在门外守着。
谢德妃捧着热茶,叹了口气:“皇后这刚一复位,动作倒是不小。唐锦……她倒是会找靠山。”
乌止倚在窗边,看着窗外尚未融化的积雪,神色平静:“唐锦不过是枚棋子,她背后的人,才是我们要留意的。
皇后如今用她,一来是给唐相面子,二来,何尝不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没有了杨家,唐家是她最好的选择。”
“娘娘看得透彻。”谢德妃点头,“只是经此一事,前朝后宫怕是都要觉得,娘娘您……圣眷是否……”
她话未说尽,但意思明显。
乌止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不屑:“由他们想去。皇上若真是那般容易被人影响的人,我也走不到今日。
皇后想立威,想揽权,随她。我们正好可以腾出手来,做我们该做的事。”
她转头看向谢德妃,目光锐利:“乔才人那边……皇后既然想查,我们便帮她一把,把水搅得更浑些。或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谢德妃神色一凛,郑重应下:“嫔妾明白了,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