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一下自己的“创意”和“即将完成的任务”，但慕晚晴根本没给他机会。
“我现在不想听任何解释！”慕晚晴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失望，
“我收到了G国监管机构的正式调查函！收到了行业协会的公开谴责信！
整个欧的媒体都在报道腾飞‘严重违规’！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高额罚款！产品禁售！
我们整个欧战略可能就因为你那些愚蠢的‘行为艺术’而彻底失败！”
“立刻！马上！停止你所有所谓的‘创意行为’！把展台给我恢复正常！
不，把展台给我撤了！然后，全力配合林瑶和高良，应对这次调查！
如果G国分公司因为这件事垮了，你就给我游回......”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
“......你就给我立刻滚回来！接受处分！”
说完，慕晚晴直接挂断了电话，留下秦朗拿着嘟嘟作响的手机，愣在原地，背后一阵发凉。
他看着周围依然好奇或嘲讽的人群，看着那些“行为艺术”展品，再联想到慕晚晴那仿佛要吃人的语气和投诉信、调查函这些冰冷的字眼，终于意识到......
这次，好像真的玩脱了。
林瑶和陈天天也很快收到了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看看展台上那些“艺术品”，再看看一脸懵逼...或者说惊恐的秦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一丝绝望。
施密特的“精准打击”，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迅猛和致命。
腾飞集团的G意志狂想曲，似乎刚刚奏响序章，就要被强行按下了休止符...
负面新闻和监管调查带来的影响立竿见影。
之前几家对腾飞产品表示出一些兴趣、正在初步接触的G国本土企业，态度迅速变得冷淡甚至回避。
原本约好的后续会谈被以各种理由取消或无限期推迟。
“我们需要时间重新评估”、“目前时机不太合适”、“我们必须考虑合规风险”......这些礼貌而疏远的说辞，清晰地传递出一个信号：在合规问题解决之前，腾飞已经被打上了“危险”的标签。
百林临时办公室的气氛也变得异常压抑。
本地招聘的几名员工人心惶惶，他们大多是被腾飞的“创新潜力”和“国际化愿景”吸引而来，却没想到刚入职就要面对如此严重的危机。
私下里，关于“中国公司不靠谱”、“老板太能折腾”的议论开始悄悄蔓延。
陈天天忙得焦头烂额，一方面要安抚本地员工的情绪，向他们保证公司正在积极应对（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另一方面要根据总部的指示，配合律师团队准备应对调查所需的各种材料。
他原本对G国工业4.0的憧憬，此刻已经被无穷无尽的G语法律文件和技术参数核对工作所淹没，黑眼圈堪比熊猫。
而林瑶承受的压力则更为复杂和沉重。
作为秦朗在G国的“最高副手”和事实上的“监护人”，她不仅要处理外部的质疑、媒体的追问、与律师团队的沟通，还要承受来自慕晚晴那边几乎一天三次的“关心垂询”，其实主要是询问进展和施压...
慕晚晴虽然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发火，但那种冰冷的、公事公办的语气，以及对秦朗绝口不提的刻意回避，反而更让林瑶感到窒息。
更让她感到煎熬的是，她对秦朗的信任，第一次产生了明显的动摇。
在南国时，秦朗虽然也经常搞事，但总能在关键时刻化险为夷，甚至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他的“不按常理出牌”似乎总能踩在某种微妙的平衡点上。
但这一次，在G国，面对完全不同的文化环境和规则体系，秦朗的“创意”似乎彻底失控了。
那个“行为艺术”展台，在她看来，从一开始就充满了风险，但她没能坚决阻止。
现在，这个风险不仅引来了嘲笑，更成为了敌人精准打击的靶子。
而施密特的攻击如此专业、如此狠辣，直指要害，这已经超出了“小打小闹”的范畴，是可能让腾飞付出惨重代价的生死危机。
“秦朗，你告诉我，那些提交给G国方面的文件，你到底......
有没有做过什么‘优化’？”在一个只有两人的深夜办公室，林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眼神复杂地看着同样一脸憔悴、正对着一堆G语文件发呆的秦朗。
秦朗抬起头，眼神有些躲闪，
“我......我就是觉得有些流程太繁琐，按建议，稍微......简化了一下，理论上是为了提高效率和......呃，前瞻性。”
“理论上？前瞻性？”林瑶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一些，
“秦朗！这里是G国！
他们不看你的‘理论’和‘前瞻性’，只看白纸黑字的规则！你知不知道你那些‘简化’，现在可能被对方解读成什么？数据造假！故意规避！你把刀子递到了施密特的手里！”
秦朗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但看着林瑶眼中那深深的失望和焦虑，他最终只是低下头，闷声道，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问题就在于你总是‘没想到’！”林瑶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语气中充满了无力感，
“在南国那一套，在这里行不通！这不是过家家，秦朗！
我们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彻底失去整个欧洲市场！你明不明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接地、严厉地质疑秦朗。
秦朗能感受到她话语中沉甸甸的分量，以及那份几乎要被压垮的信任。他心里堵得难受，却又无从反驳。
就在这内外交困、信任危机的愁云惨淡之中，秦朗脑海里那个“罪魁祸首”之一的系统，又一次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提示音不再是之前的轻松或幸灾乐祸，而是带着一种异常严肃，甚至有点“悲壮”的电子音：
“叮！检测到宿主及腾飞集团（G国分部）正处于‘至暗时刻’！信任度、市场前景、法律合规性全面告急！”
“现紧急发布【高难度挑战支线任务：‘合规’的艺术】！”
“任务背景：
面对来自规则制定者和竞争对手的双重绞杀，单纯的‘认怂’或‘硬刚’似乎都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呃，‘智慧’了。”
“任务目标：请宿主在48小时内，找到能够证明腾飞集团相关产品或设计，在事实上符合或部分符合《可持续性与回收利用指令》
第xx条补充说明的‘隐藏条款’或‘解释空间’的证据。”
“或者......”系统顿了一下，似乎在加载什么奇怪的逻辑，
“找到一个能让G国监管机构，在当前阶段，暂时‘忽略’或‘搁置’此项指控的‘合情合理’的理由。”
“任务提示：
法律条文的解读往往存在‘灰色地带’，尝试从非常规角度切入。
参考资料：G国当代行为艺术史，柏林街头政治涂鸦案例分析。
温馨提示：G国人的幽默感可能与你的认知存在次元差异，谨慎使用‘搞笑’策略。”
“任务奖励：
系统积分+200，获得技能【法律漏洞扫描仪（体验版）】，解锁道具【存在感消除喷雾（一次性）】。”
“失败惩罚：
系统将强制公开宿主在G国期间所有‘试图理解G国文化但失败’的糗事录音（包含但不限于点单错误、问路跑偏、讲冷笑话被无视等），并匿名发送给林瑶和慕晚晴。”
秦朗看着这个任务，头皮一阵发麻。
前半部分还算正经，寻找法律漏洞或者合规证据，虽然难如登天，但至少方向明确。
但后半部分那个“或者”......“暂时‘忽略’或‘搁置’？”
“‘合情合理’的理由？”这引号打得也太明显了吧！
再加上那个关于“行为艺术”和“街头涂鸦”的提示，以及对“G国式幽默”的强调......
这系统，果然还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系统！
它根本不是要自己老老实实去搞法律研究，它是在暗示自己......
在法律的边缘，进行一场更大胆、更疯狂的......搞事！
而且，这失败惩罚也太狠了吧！社会性死亡套餐啊！尤其是在刚刚被林瑶和慕晚晴双重打击之后......
秦朗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窗外百林沉沉的夜色。
远处，电视塔的灯光在闪烁，像一只冷漠的眼睛。
退缩？认输？滚回国内接受处分，看着施密特和杜波依斯夫人得意地瓜分市场？
不，这不是他的风格。
他的眼神重新聚焦，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
“合规的艺术......吗？”他喃喃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自嘲和决绝的笑容，
“系统，你这个猪队友......有时候，还真挺懂我的。”
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同时应对法律困境和舆论危机，甚至能反将一军的计划。
一个......足够“艺术”，足够“荒诞”，足够让那些严谨的G国人目瞪口呆，甚至......“暂时忽略”规则本身的计划。
他打开了系统刚刚奖励的【法律漏洞扫描仪（体验版）】，开始扫描那厚厚的欧盟指令文件。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在搜索框里输入了：“百林，最叛逆的行为艺术家团体”。
至暗时刻，往往也是酝酿疯狂创意的最佳温床。
在秦朗的“搞事之魂”被系统那个“合规的艺术”任务重新点燃，开始在法律条文和柏林地下艺术圈里寻找“灵感”的同时，林瑶并没有放弃从正面寻求突破的努力。
她深知，秦朗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或许能带来奇效，但也可能将腾飞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作为团队中相对最理智、也最了解规则重要性的人，她必须找到一条更稳妥，或者至少看起来更“合法”的出路。
危机爆发后的48小时里，林瑶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咖啡当水喝，红着眼睛，一头扎进了那份如同天书般的《可持续性与回收利用指令》以及相关的G国本地实施细则和判例法研究中。
她联系了国内腾飞总部的法务部门，但他们对欧盟最新的、如此细致的环保法规也知之甚少。
她又通过之美国打官司时认识的一些国际律所的关系，紧急咨询了几位专门从事欧盟法律，特别是环境法和产品合规方面的专家。
电话会议开了一个又一个，邮件来往不断，每一条信息都指向一个令人沮丧的事实：
施密特的指控并非空穴来风，腾飞在现有框架下，想要完全证明自己“清白合规”，难度极大。
新指令的很多条款确实非常严苛，且解释权往往掌握在监管机构和那些根深蒂固的行业协会手中。
“林女士，坦白说，根据你们目前提供的材料，想要在短期内完全推翻这些指控，希望渺茫。”
一位经验丰富的布鲁塞尔律师在视频会议中，语气沉重地给出了初步判断，
“最好的情况，可能是通过补充大量的文件和测试报告，进行漫长的申诉和谈判，争取一个相对较轻的处罚和整改期。
但这需要时间和巨大的成本，而且结果并不保证。”
就在林瑶感到心力交瘁，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她在一份关于该指令立法背景的补充说明文件中，注意到了一个极其不起眼的脚注。
这个脚注提到，考虑到创新和艺术发展的需要，对于某些处于“实验性设计阶段”或具有明确“艺术创作表达”性质的、非批量生产的展示品或原型机，在满足特定条件下，可以在某些环保指标上，申请“临时性豁免”或“评估宽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