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若拎着食盒回到西暖阁，“姑娘，世子走了？”
江晚卿抬眸，轻声道，“嗯，你着人将这些吃食送去表哥值房吧。”
“是。”桑若应声走到门口，甫一开门，却见门外垂首侍立着四名面孔陌生的侍女。
手上皆捧着托盘，后头还跟着两名抬箱子的内侍。
为首的侍女见状，立刻福身行礼，“姐姐万安，奴婢们奉旨前来伺候江姑娘，陛下怕姑娘闲着闷得慌，这些是一些话本子和游记，也有些小玩意儿，供姑娘消遣把玩。”
桑若微怔，随即侧身让开，“先进来候着吧。”
四名侍女和内侍鱼贯而入，在外间垂眸屏息，姿态恭谨。
桑若将手中食盒交给门口侍立的内侍，低声交代几句，便迅速返回内间。
“姑娘，”她压低声音，“外头来了四位侍女，说是奉旨伺候您的，还带了不少东西，说是陛下赐下给你解闷的。”
江晚卿黛眉微蹙，淡淡地望向屏风后头的几道身影。
不是说只派几个人来伺候，怎得还带了东西？
“留下一个帮你便是，其余的打发回去，人太多我嫌闹得慌，内间也不要让人随意进来，至于那些东西......”江晚卿沉凝片刻，“若不是些贵重的就放那吧。”
“是，我瞧着最右侧那个年纪小些，瞧着也本分，便留她吧？”桑若请示道。
“那些东西说是陛下让拿来给姑娘解闷儿的，我收拾收拾，待会拿来给姑娘过目？”
江晚卿的目光颤动，好一会儿才出了声，“好。”
桑若回到外间，对两名内侍道，“东西先放下吧。”
一个面相机灵的内侍道，“放在哪里还请姐姐示下。”
桑若看了看，指着书案右侧的空地，“就放那里吧。”
内侍放下东西，迅速退出。
桑若的目光在四命侍女面上扫过，最终落在最右侧那个年纪稍轻的侍女身上，“姑娘喜静，用不着这么多人，你留下吧。”
四个人记着陈泰的吩咐，来了西暖阁就这一个主子，一切皆听里头的姑娘吩咐。
另外三名侍女闻言，并无异议，恭敬福身后悄然退了出去。
留下的侍女连忙向桑若行礼。
桑若问了她名字，又肃容告诫，“姑娘在静养，无事莫要擅闯内间，外间的洒扫、传唤、茶点诸事，便是你的活计。”
细细交代一番后，她和连枝一起收拾着箱子里的东西。
她按着江晚卿的喜好挑了几样，拿进内室，“姑娘，我看了，都不是贵重的，你看看这九曲连环、鲁班锁，还有这几本书，若是不喜欢我再去换几样过来。”
江晚卿伸手在上头轻轻抚过，他竟还记得她的喜好。
她不敢再往深想，打住纷飞的思绪，将心头那酥麻的感觉压下，垂眸看着榻上的东西，哑声道，“放着吧。”
*
城北松江巷，被一片雪白包裹的府宅中，一座雅致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再敢嚎叫！惊扰了公主，仔细你的脑袋！”院里立着的一名侍女，不耐地厉声呵斥。
“公主传他进去回话！”另一个声音从院内传出。
护卫闻声，一把揪住跪在雪地里的那小厮的后领，将跪地上的小厮薅着拖进了正堂。
“公主。”护卫把人扔在了地上。
兰曦公主斜靠在贵妃椅上，翘着的指尖虚虚地放在侍女手上，正涂着丹蔻神情慵懒地闭着眼。
小厮吃痛抬起头，面纱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浮动，隐约透出的轮廓与风情，这一眼看得他心肝肉都酥麻起来，眼神瞬间痴迷。
护卫一直垂眸盯着他，见他表情有些淫邪荡漾，一记手刀劈在了脊背上，“管好你的狗眼！”
兰曦公主这才缓缓侧过头，面纱下的目光似冰，“她还不知晓江晚卿的下落？”
小厮被那一掌劈得气血翻涌，强忍着将喉头腥甜咽下，伏在地上嘶声道，“回、回公主，她说……江姑娘人应在定北侯府，旁的……便不知晓了。”
兰曦公主眼中闪过杀意，“告诉她，若想她那弟弟平安无事，就想方设法去把江晚卿的行踪找出来！”
“是……是！”小厮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
翌日，寒冬的日头还未升起。
各家各府负责采买的下人已早早出现在街市上。
菜摊鱼档前，呵出的白气交织着熟稔的招呼声、问价声、砍价声，驱散了几分清晨的寒意。
定北侯府的小喜和红绡两人手挽着手，也挤到了热闹的鱼摊前。
小喜盯着水盆里活蹦乱跳的鲜鱼，满眼的兴奋，“咱们姑娘最爱吃鱼了，只可惜不在家，不如咱们也买一条回去求麻婆婆给做了吧？”
红绡失笑，“姑娘不在家，你倒是养肥了膘，嘴实在是馋，看看你那脸都圆了。”
“我要这条！”小喜指着最肥美的一尾喊道。
几乎同时，旁边一个年轻男子也伸手指向同一尾鱼，“老板，这条我要了！”
小喜和红绡循声望去。
那男子见是两位姑娘，立刻堆起谄媚的笑，“二位姐姐行行好，让给我吧？我家主子点名要吃鱼，若挑不到条好的回去，小的这顿板子怕是逃不掉了……”
红绡刚想开口说句“算了”。
小喜秀眉一挑，“你挨不挨打，跟我们有何干系！这鱼我要定了！”
那男子眼珠一转，连忙开口，“姐姐息怒！这样，您的鱼钱，小的也一并付了，这样可行？”
小喜听他如此一说，立马眉开眼笑，“算你会来事儿！”
男子爽快地掏钱道，“大娘，这两条鱼我都要了。”
“好嘞！”摊主眉开眼笑。
趁付钱的功夫，男子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油纸包，殷勤地递过来，“二位姐姐尝尝，这是我们府上厨娘拿手的饴糖，又香又甜。”
小喜接过的同时，一个纸团悄然滚进她的袖中。
“多谢了。”小喜面不改色，顺势将油纸包转递给红绡，“红绡姐，你先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