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进敏雅在弘大的公寓第一天，我就被智能马桶喷了一脸水。
\"这玩意儿怎么关？！\"我手忙脚乱拍打控制面板，韩文按钮像天书。
敏雅闻声冲进卫生间，看到我狼狈的样子笑得直不起腰：\"那是感应装置啊笨蛋！\"她伸手在遥控器上按了下，水柱立刻停止。
我抹着脸上的水珠嘟囔：\"中国马桶没这么多机关...\"
\"?? ?? ??...\"（中国男人真是...）她摇头笑着扔来毛巾，突然正色，\"对了，垃圾分类记住了吗？\"
我顿时头皮发麻。首尔的垃圾分类比高考数学还难，上周我才因为把鱼骨头扔错袋子，被管理员大叔追着教育半小时。
\"记住了，\"我掰着手指数，\"周一三五扔一般垃圾，周二四扔可回收物，食物垃圾要买专用袋...\"
敏雅踮脚亲了我一下：\"???~\"（真棒~）这个奖励机制让我瞬间觉得背条例都值了。
我的新工作在明洞一家五星级酒店。作为唯一会中文的前台，每天要处理无数中国客人的奇葩要求。
\"小伙子，\"昨天有位东北大哥拍着柜台问，\"这附近哪儿能整点正宗酸菜白肉啊？\"
我用韩语向韩国同事求助，结果她冷着脸说：\"这里不是中餐馆。\"
这位叫朴美兰的同事总对我爱答不理。今天晨会，经理宣布重要中国客户来访时，她故意把资料推到我面前：\"反正你看得懂。\"
\"一起准备吧，\"我试图缓和关系，\"有些商务礼仪需要你指导。\"
她轻哼一声走开了。敏雅听说后分析：\"可能是觉得你抢了她风头。\"
果然，当客户代表团抵达时，朴美兰抢先用中文问候：\"欢迎光临！\"发音标准得让我吃惊。
但很快出了问题。客户董事长用浓重的福建方言问：\"听说你们酒店有专门面向华人的服务？\"
朴美兰笑容僵住。我赶紧上前，用方言接话：\"当然有！我们还准备了乌龙茶和《人民日报》。\"
董事长眼睛一亮，接下来的洽谈异常顺利。送走客户后，我在打印机旁发现朴美兰的笔记本——密密麻麻全是中文笔记，还有标注\"福建话特点\"的页面。
晚上部门聚餐，我主动坐到朴美兰旁边：\"你中文进步真快。\"
她耳根发红：\"只是想提升自己...\"
\"我教你方言，\"我给她倒茶，\"你教我地道首尔话？\"
她终于笑了：\"成交。\"
这个小小外交胜利让我迫不及待想告诉敏雅。但今天是她大学同学聚会，说好各自活动。
回到家已近午夜，开门却看见敏雅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摆着醒酒汤。我轻手轻脚想抱她去卧室，她却突然睁眼。
\"几点了？\"她带着鼻音问，随即皱眉，\"酒味！\"
\"就喝了一杯，\"我举手投降，\"朴美兰的事解决啦！\"
她眼睛弯成月牙：\"????~\"（真厉害~）然后凑近我领口嗅了嗅，\"但有香水味。\"
\"是朴美兰打翻的香水！\"我慌忙解释，\"她拿资料时碰倒的！\"
敏雅噗嗤笑出声：\"骗你的啦！\"她跳起来挂在我脖子上，\"我们玩369游戏你不在，输惨了...\"
原来韩国版369和国内完全不同。我们的规则是逢3倍数拍腿，他们却是遇到3、6、9数字就拍手。敏雅朋友们听说中国玩法后，非要她演示，结果她按中国规则玩，被罚酒好几杯。
\"下次我帮你报仇，\"我揉着她微红的脸颊，\"教他们玩十五二十。\"
周末，敏雅父母突然来访。我正在厨房试图复刻青岛辣炒蛤蜊，门铃响起时差点把锅铲扔了。
\"别慌，\"敏雅整理我衣领，\"??说要吃你做的中国菜。\"
丈母娘视察般巡视每个角落，最后停在书架前——那里摆着我和敏雅在中国拍的合照，还有中文教材。
\"还在学？\"她拿起一本《轻松学汉语》。
\"?,\"我紧张得手心出汗，\"??? ??? ???...\"（敏雅在教我...）
敏雅爸爸已经溜达到厨房，偷吃了一口宫保鸡丁：\"???!\"（好吃！）
这顿饭意外融洽。敏雅妈妈甚至问起我父母情况，听说我爸是中学语文老师后，若有所思地说：\"书香门第啊...\"
临走时，她递给我一个保温盒：\"我自己做的泡菜，试试。\"这在韩国丈母娘界，相当于颁发荣誉勋章了。
但首尔生活不全是玫瑰色。某个加班夜，我拖着感冒的身体回家，突然特别想念妈妈熬的姜汤。
\"韩国有类似的东西吗？\"我哑着嗓子问敏雅。
她翻遍厨房，最后端出一碗深褐色液体：\"姜茶，加了大蒜和蜂蜜。\"
我喝了一口就喷了——这分明是辣椒水！原来她把生姜认成普通姜，又加了韩国辣椒粉。
\"??...\"（对不起...）她眼眶都红了。
我搂过她：\"心意领了。\"最后我们叫了炸鸡外卖，配感冒药吃出了喜感。
转机发生在雨季。那天大堂突然涌进二十多个中国游客，原来他们的旅行社跑路了。朴美兰手足无措时，我临时当起翻译协调。
\"各位叔叔阿姨别急，\"我用山东话安抚道，\"先喝点热水，我帮你们联系新酒店。\"
有位老太太高血压发作，我迅速联系附近医院，还用韩语向医生详细说明病史。事情圆满解决后，区域经理金先生特意找我谈话。
\"听说你女朋友是韩国人？\"他递来咖啡。
\"?, ???? ????.\"（是的，在韩国认识的）我谨慎回答。
他微笑：\"集团计划在青岛开度假村，需要熟悉中韩文化的人才。\"我的心脏突然狂跳。
当晚，我把这个消息告诉敏雅时，她正在阳台上晾衣服。月光把她的侧脸镀成银色。
\"青岛？\"她停下动作，\"中国的青岛？\"
\"如果你不愿意...\"
\"??!\"（笨蛋！）她湿漉漉的手拍在我脸上，\"我可以申请调去中国分部啊！\"
我们傻笑着在晾衣架下接吻，水滴从衬衫袖口落到脚边。远处，汉江的灯火像散落的星星。
也许跨国恋情就是这样——有时是智能马桶的乌龙，有时是错放的辣椒粉，但更多时候，是晾衣绳上并排挂着的两只袜子，一只印着熊猫，一只绣着韩文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