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寒一路向北,马蹄踏碎薄冰的脆响惊起寒鸦,她望着天际逐渐聚拢的铅云,腰间的月华绫在暗夜里泛着幽光,宛如蛰伏的银蛇。寒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像极了苍梧城那些权贵们虚伪的笑靥,而她心中的凤火却烧得更旺,誓要将这一路所见的不公,统统化作照亮黎明的光。
行至一处渡口,冰面下暗流涌动,似是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挣扎。冷若寒勒住缰绳,凝视着浑浊河水中自己的倒影,那眼神里没有一丝怯懦,唯有与黑暗死战到底的决绝。
渡口两岸枯树如鬼魅般张牙舞爪,腐叶被狂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又无力地坠入河中,随波逐流。断裂的船桅斜插在岸边,帆布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亡魂的哀嚎。
空气中弥漫着腐木与血腥混杂的气息,远处冰面下隐隐可见浮尸的轮廓,在暗流中时隐时现,令人不寒而栗。冷若寒不禁攥紧缰绳,凤火在心底烧得更旺,她知道,这渡口将是她又一次与黑暗对抗的战场。
突然,对岸传来阵阵哀嚎,撕裂了渡口的死寂。火把如毒蛇的信子在夜幕中蜿蜒,一名头戴铁盔的官差猛地挥起皮鞭,鞭梢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爆响:“都给老子闭嘴!敢再提赈灾粮半个字,下一个就把你们舌头割下来喂狼!” 他猩红的眼扫过队伍里瑟瑟发抖的流放犯,靴底重重碾过老者冻僵的手指,“什么平民?不过是敢觊觎朝廷物资的蛀虫!”
“官爷,我们冤枉啊!” 老者咳着血沫嘶喊,却被另一名官差用枪托狠狠砸在后脑。那官差狞笑一声,枪尖挑起老者的下巴:“冤枉?城主府的账本白纸黑字写着你们私吞粮食,识相的就乖乖受死,省得连累家人!” 锁链叮当声混着哭喊声,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将绝望撒向寒夜。
流放犯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脸上布满血痕与泪痕,锁链深深勒进他们的皮肉,每走一步都在冰面上留下斑驳的血迹。
队伍突然剧烈晃动,先前挥鞭的官差粗暴地踹向一位老者,他踉跄着跌倒,却仍挣扎着抬头,锁链深深嵌入老者冻僵的手腕,在他试图撑起身子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布满冻疮的手指死死抠住冰面,浑浊的眼中盛满不甘,咳着血沫嘶喊:“官爷,我们都是平民,怎么有能力贪污赈灾粮啊,我们都是被贪官污吏构陷的替罪羊啊!我们知道官爷没有能力帮我们申冤,但官爷能否宽待那些妻儿寡母啊!”
冷若寒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老者的话如惊雷炸响。那些被私吞的赈灾粮、城主府里堆积的麻袋,与眼前老者绝望的哭喊重叠。
她突然意识到,这些所谓的 “流放犯”,或许正是知晓真相、被城主府灭口的无辜之人。心中的愤怒与悲悯翻涌如潮,可理智却在不断提醒她,此时贸然出手,不仅会闹出巨大动静,引得追兵更快找来,更可能连累这些本就苦难的人。
但当她看到孩童因饥饿而凹陷的脸颊,老妇人眼中干涸的泪痕,凤火再也无法被压制。她握紧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在心中暗暗发誓:就算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为这些人讨回公道。
冷若寒握紧缰绳,月华绫无风自动,在夜色中翻卷出凌厉的弧度。她望着对岸的惨状,凤火在眼底灼烧,右肩的火凤印记开始发烫,仿佛有一团小火苗在皮肤下跳跃。
她翻身下马,足尖轻点冰面,月华绫如灵蛇般缠住岸边枯木,借力荡向对岸。凛冽的寒风灌进她的广袖,猎猎作响,却丝毫不能动摇她坚定的步伐。
寒风呼啸着撕扯她的衣衫,却撕扯不断她眼底喷薄欲出的怒火,每一道锁链的叮当,每一声凄厉的哭喊,都成了点燃凤火的引子。神凤血脉在她体内躁动不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游走,让她的力量愈发澎湃。
就在她凝神之际,对岸枯树后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冷若寒反手抽出月华绫,绫梢卷起的雪粒在空中凝成冰刃,却见那黑影踉跄着扑出,竟是个浑身血污的孩童。孩子怀中死死抱着个褪色布包,冻紫的嘴唇翕动:“姐姐...救救...”
话音未落,三支淬毒弩箭破空而来,其中两支直取孩童后心,另一支则瞄准冷若寒咽喉。冷若寒瞳孔骤缩,凤火在眼底轰然炸开,她旋身甩出绫带,冰刃与弩箭相撞迸发刺耳脆响。硫磺混着铁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可她此刻哪还顾得上分辨这熟悉的气息 —— 方才还在她怀中颤抖求救的孩子,此刻竟成了官兵眼中的活靶子!
“畜生!” 冷若寒周身气血翻涌,神凤血脉在暴怒中剧烈沸腾。她望着弩箭擦过孩子耳际,在稚嫩皮肤上划出渗血的红痕,想起孩子冻紫的嘴唇翕动着喊 “姐姐救救” 的模样,一股从未有过的滔天怒意直冲头顶,仿佛要将她的理智彻底焚毁。那些人竟敢对如此弱小的生命下手,这已经不只是一场简单的抓捕,而是泯灭人性的屠戮!
“有刺客!给我杀了她!” 头戴铁盔的官差暴跳如雷,挥舞着皮鞭指向冷若寒,“敢坏城主府的事,都得死!” 其余官兵如梦初醒,纷纷抽出长刀,嘶吼着朝她扑来,“抓住这妖女,领赏钱!”
那血腥味如毒蛇般缠住鼻腔,冷若寒突然想起小塔的叮嘱:“当凤血灼心时,千万守住灵台清明。”她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制体内翻涌的力量,可铁链拖过冰面的刺耳声响,又让凤火在经脉中乱窜。
“别让她缓过劲来!先宰了那小杂种!” 一名满脸横肉的官兵狞笑,挥刀劈向冷若寒怀中的孩子,“兄弟们上,活的死的都能交差!” 此起彼伏的喊杀声如同潮水般涌来,震得冰面微微发颤。
怀中孩童滚烫的体温透过衣衫传来,那微弱的求救声像根银针,狠狠扎进她强装镇定的伪装里。
涅盘破境,尚未驯服的磅礴内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冷若寒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在口中散开,借着这刺痛,她强行将紊乱的内力引入周天运转。可怀中孩童的颤抖,对岸流民的惨呼,又让压制的凤火如遇狂风,骤然腾起数丈之高。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提聚七成内力,素白裙裾骤然鼓胀,稳稳落在对岸,月华绫已如银龙般盘旋而出,精准缠住最近一名官兵扬起的皮鞭。
那官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冷若寒拽得踉跄跌跪,锁链坠地的声响惊散了周遭的兵卒,却也让流民们眼中燃起了希望的微光。冷若寒手腕一抖,月华绫顺着皮鞭游向官兵的手臂,冰凉的触感让那官兵浑身一颤,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抽出腰间长刀,朝着冷若寒劈砍过来。冷若寒脚尖点地,如灵燕般轻盈跃起,月华绫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缠住官兵持刀的手腕,用力一拉,长刀脱手而出。她借力旋转,绫带横扫,三名官兵躲避不及,被重重击倒在地。
剩余官兵见状,怒吼着一拥而上,冷若寒毫不畏惧,凤火在周身燃烧,月华绫在火光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所到之处,官兵纷纷倒地哀嚎。
一名官兵趁着混乱,从背后偷袭冷若寒,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取她后心。冷若寒冷笑一声,身形未动,月华绫如闪电般倒卷而回,绫尾如钢鞭般狠狠抽在官兵手腕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官兵惨叫着松开匕首,整个人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断桅之上。
冷若寒冷眼扫过那些目瞪口呆的官兵,指尖凝起清冷淡白的月华,月华绫如活物般游走,将惊慌逃窜者的退路尽数封死。她望着流民们身上交错的鞭痕,想起苍梧城百姓捧着粮食时颤抖的手,心中怒火骤然暴涨,在夜色中勾勒出她冷冽如霜的轮廓:“今日,这枷锁该断了。”
话音未落,冷若寒指尖流转的内力骤然暴涨,裹挟着月华如银龙破壁,将那些禁锢流民的玄铁链枷绞成齑粉。
欢呼声浪自渡口深处翻涌而起,褴褛的人群如潮水般涌来,此起彼伏的哭喊声中悄然渗透。有个年迈的流民颤抖着嘴唇,对着冷若寒的背影不停作揖,眼中满是感激与敬畏。
远处山脊线腾起滚滚烟尘,数百骑铁甲军踏着碎冰疾驰而来,为首将领手中玄铁长枪寒光森然,枪缨上凝结的血珠坠落在地,瞬间冻成猩红冰晶。
铁甲军的盔甲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马蹄声如战鼓般震得地面微微颤抖,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冷若寒握紧尚在震颤的月华绫,玄铁长枪划破的凛冽风声已近在咫尺。
她转身将怀中孩童推向流民,凤火在眼底翻涌成燎原之势,身后的火凤印记彻底苏醒,猩红纹路顺着肌肤蔓延至脖颈,与铁甲军阵中猎猎作响的血色战旗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