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的膝盖陷进碎石里，指节因用力发白，左手腕的混沌印记还在渗血，暗金色血珠顺着腕骨滴落在地，每一滴都像砸在他神经上。
他仰头盯着天空那半枚即将消散的金色新月，喉结动了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染尘的银纹领口——那是苏璃最后留在他身上的温度。
\"时间回溯还剩0.01秒...\"他低哑的声音混着喘息，指尖无意识地抠进胸口的银纹，\"却连她消散的最后半秒都留不住。\"
风卷着星芒掠过他发梢，他鬼使神差地抬起右手，朝着苏璃消失的方向虚握。
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温热，像被晨露打湿的丝绸——是缕银发的残影，正随着星芒缓缓飘散。
陆沉瞳孔骤缩，呼吸陡然停滞，手指微微发颤地蜷起，试图将那缕残影攥进掌心，可它却像融化的雪，从指缝间渗了出去，只在掌纹里留下一点淡到几乎看不见的银。
\"苏璃...\"他喉咙发紧，尾音轻得像叹息，左手的血痂突然灼痛起来，仿佛在替他喊出未说出口的\"别走\"。
\"虚空熔炉的终极形态，或许能接住破碎的星屑。\"
青铜碎裂声从头顶炸响。
陆沉猛地抬头，只见白无涯的青铜面具正悬浮在他上方，裂痕里渗出幽蓝的光，那些细碎的青铜碎片突然化作洪流，在他脚下凝成旋涡。
陆沉被吸力拽得踉跄，右手本能地撑向地面，却在触到青铜的刹那被拽了进去——眼前天旋地转，再睁眼时，他已身处一片混沌空间，无数光点在四周沉浮，每一粒都裹着残碎的记忆：有女武神挥剑的残影，有孩童的笑声，有古籍被撕毁的脆响。
\"这些是被观测者抹杀的神魂碎片。\"白无涯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面具的裂痕里透出一双苍老的眼睛，\"苏璃的神魂散成了星屑，但若能在熔炉闭合前...\"
\"够了。\"陆沉打断他，目光死死锁住其中一簇格外明亮的银芒——那缕银发的残影正在其中翻涌，\"告诉我怎么做。\"
话音未落，那簇银芒突然凝聚。
苏璃的身影从光雾里浮现，发梢还沾着星屑，神纹铠甲只剩胸甲残片，露出心口处幽蓝的能量核心。
她的指尖刚碰到陆沉的脸，手就像穿过水面般泛起涟漪，可她还是笑了，眼尾的泪痣在光里忽明忽暗：\"用我的铠甲核心...交换你的时间回溯。\"
陆沉后退半步，喉结滚动：\"苏璃，你知道时间回溯每天只能用三秒，而且...\"
\"我知道。\"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枚幽蓝核心按在他心口，\"但现在熔炉的青铜旋涡能延缓法则流动，你的混沌血液能暂时稳定平衡——\"
刺痛从心口炸开。
陆沉闷哼一声，低头看见幽蓝核心正没入他的皮肤，暗金色血液顺着核心边缘渗出，在他胸前绽开一朵妖异的花。
熔炉突然剧烈震动，四周的神魂碎片开始疯狂旋转，白无涯的面具裂痕骤然扩大：\"混沌之力在侵蚀平衡点！
陆沉，快切断联系——\"
\"不行。\"苏璃的身影开始透明，她咬着唇将陆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正浮现出与他胸前相同的暗金纹路，\"我能感觉到...星屑在往你识海聚集，再撑十秒，十秒就够——\"
陆沉的左手突然爆发出灼热的痛，混沌印记处的血痂裂开，暗金血液如活物般窜上手臂，顺着他与苏璃交握的手蔓延过去。
苏璃的瞳孔泛起金光，那是神纹铠甲在燃烧，可她的笑容却更亮了：\"看...你的时间回溯在动。\"
陆沉猛地闭眼又睁开——视野边缘果然泛起淡金色的涟漪，那是时间回溯启动的征兆。
他刚要说话，熔炉深处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白无涯的声音骤然紧绷：\"裂缝！
有不属于熔炉的神魂在渗透——\"
话音未落，陆沉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转头看向声音来源，只见熔炉最深处的青铜漩涡里，渗出一缕墨色雾气，像条毒蛇般吐着信子，正缓缓朝着苏璃残留的星屑游去。
墨色雾气在熔炉深处凝结成半透明人形时，陆沉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
那抹身影眼尾的黑痣与记忆中重叠——是墨倾城，只是她的皮肤泛着腐败的青灰，发梢正像被腐蚀的纱线般簌簌脱落，喉间溢出的笑声带着金属刮擦的刺响：\"观测者的低语...从未消失——\"
\"你怎么会在这！\"陆沉左手混沌印记的血线骤然暴涨，暗金血雾裹着灼热气浪席卷而去。
可那残魂竟直接穿过血雾，指尖掐住苏璃正在凝聚的星屑，另一只手从虚无中拽出个暗金血囊——正是他当初为救她时割腕封存的心头血。
\"因为有人在法则裂缝里留了锚点啊~\"墨倾城残魂的指甲刺进血囊，暗红血珠如暴雨泼向苏璃的银芒，\"初代观测者吞噬神魂的路线图...就藏在这血里呢。\"
陆沉瞳孔骤缩。
他看见血珠触及银芒的刹那，熔炉上空裂开蛛网般的光痕，无数半透明的丝线从光痕中垂落，每根都缠着破碎的神魂——正是白无涯说过被抹杀的那些。
而丝线尽头，隐约能看见道青铜色的影子，正张开巨口吞噬所有神魂碎片。
\"是初代观测者！\"白无涯的面具裂痕里爆出幽蓝火花，\"我封印的只是他的本体，他的吞噬本能早渗透进观测者体系的每道法则——\"
\"闭嘴！\"陆沉吼道。
他能清晰感觉到苏璃的星屑正在被血珠里的丝线拉扯，银芒边缘已经泛起浑浊的灰。
他突然抓住自己胸口的银纹，指甲深深刺进皮肉，暗金血液混着痛呼声涌出：\"混沌规则的终极形态...是吞噬与重生的悖论——\"
皮肤撕裂的声响在混沌空间里格外清晰。
陆沉扯开染血的领口，露出心口处正与幽蓝核心融合的暗金纹路。
那些纹路突然活过来般窜向指尖，他反手抓住苏璃心口的神纹残片，金属刮擦的剧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却笑得像疯了：\"来啊！
让我看看是你的吞噬线厉害，还是老子的混沌血能烧穿法则！\"
暗金血液与神纹残片在掌心相撞的瞬间，熔炉剧烈震颤。
白无涯的面具\"咔\"地裂开第三道缝，青铜碎片如利箭射向四周，他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嗡鸣：\"停下！
虚空熔炉承受不住混沌与神纹的双重侵蚀——\"
\"不住也要受！\"陆沉的瞳孔完全被暗金填满，他能看见苏璃的星屑正顺着血液往自己识海钻，每一粒都像烧红的铁砂，在识海刻下她的轮廓。
而墨倾城泼来的血珠触到他皮肤的刹那，竟被蒸腾成了黑雾，连带着那些吞噬丝线也扭曲着断裂。
\"不可能...\"墨倾城的残魂开始消散，她盯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我明明...借了陆渊的混沌力...\"
\"因为他的混沌是吞噬，老子的混沌是重生。\"陆沉咬着牙将苏璃的星屑全部按进心口，暗金血液突然如喷泉般炸开，在两人周围凝成旋涡。
青铜熔炉的光雾被这股力量撕开，露出更深处的漆黑——那是法则海的裂缝，正渗出不属于任何时空的冷意。
白无涯的面具终于彻底碎裂。
青铜碎片如暴雨坠落，露出面具下苍老的面容：他左眼是幽蓝熔炉，右眼是燃烧的星图，嘴角淌着暗血：\"虚空熔炉的代价...是观测者体系的完全重构——\"
话音未落，所有青铜碎片突然逆转方向，如活物般钻进陆沉的混沌印记。
他感觉手腕一烫，原本渗血的印记竟开始闭合，而识海里苏璃的轮廓却在扭曲——银芒中渗出墨色纹路，像蛇一样啃噬着她的眉眼。
\"苏璃！\"陆沉抓住她的手，却发现自己的掌心也开始出现同样的墨纹。
他疯狂调动混沌血去烧那些纹路，可血液刚碰到墨色就被吞噬，连带着他的时间回溯能力都在疯狂跳动：0.002秒...0.001秒...最终锁死在0.001秒，像被人掐住了咽喉。
\"别怕...\"苏璃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
她的指尖拂过他眉心的墨纹，原本应该疼痛的地方却泛起暖意，\"这是观测者本源...在测试我们。\"
\"测试个屁！\"陆沉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我现在就烧了这破本源——\"
\"来不及了。\"白无涯的声音突然遥远，他的身影正随着青铜碎片的消散而变淡，\"熔炉重构需要三天，这三天里...观测者本源会彻底渗透你们的神魂。\"
陆沉刚要反驳，熔炉深处突然传来冰层碎裂的轰鸣。
他猛地转头，只见青铜旋涡中心的漆黑裂缝里，浮出道与他轮廓相同的影子——只是那影子的左眼泛着混沌的暗金，右眼却像装满了碎星，嘴角勾着他从未有过的冷戾笑意。
\"哥。\"那影子开口时，陆沉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他小时候走丢时，妈妈哄他说\"另一个你在保护世界\"的语气，\"让我帮你...彻底烧了这破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