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的直播间灯光柔和，镜头前，他今天讲解的主题是“药品专利法与患者权益”，屏幕上滚动着弹幕，大多是患者家属的提问和感谢。
“专利保护确实能激励药企研发新药，但问题在于，当专利成为垄断工具，救命药的价格被抬高到普通人无法承受的地步时，法律该如何平衡？”叶辰的声音沉稳有力，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强调重点。
弹幕区突然炸开。
【叶律师快看热搜！#药企起诉病友群主#】
【救命药代购犯法？天理呢？】
【赛诺疯了吧，连白血病患儿都不放过？】
叶辰眉头微蹙，迅速切出直播画面，搜索相关新闻。
——跨国药企赛诺正式起诉白血病患儿家属苏雯，指控其非法代购仿制药“普纳替尼”，侵犯专利权，索赔300万元并要求公开道歉。
评论区早已沸腾。
【这药国内卖120万一年，印度仿制药才2万，不吃仿制药等死吗？】
【药企吃相太难看了，专利比人命重要？】
【代购犯法？那是不是以后穷人连活着的资格都没了？】
叶辰迅速关闭热搜，重新面对镜头，神色凝重。
“各位，今天的直播可能要提前结束了。”他语气低沉，“我刚刚看到一起案件，可能需要我们律所介入。”
弹幕疯狂刷屏，有人支持他接下案子，也有人担忧药企势力太大。叶辰没有多解释，只是简单道：“如果法律不能保护最弱势的人，那它的意义何在？我们稍后再联系。”
直播结束，叶辰立刻拨通了肖清雪的电话。
“清雪，看到热搜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肖清雪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紧迫感：“正在查，苏雯是‘普纳替尼互助群’的群主，这个群有300多名白血病患者家属，他们从印度代购仿制药，因为国内原厂药价格太高。”
“赛诺直接起诉群主？不是代购商？”叶辰敏锐地察觉到问题。
“对，他们避开了直接起诉患者，而是挑了群主，这样舆论压力会小很多。”肖清雪顿了顿，“而且，国内根本没批准这款仿制药上市，所以从法律上讲，代购确实侵犯了专利权。”
叶辰沉默片刻，问道：“原厂药多少钱？”
“一年120万。”
“仿制药呢？”
“2万。”
叶辰深吸一口气。
120万 vs 2万。
这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数字。
“他们起诉的理由是什么？”
“侵犯专利权，索赔300万，并要求苏雯公开道歉，否则将追诉群内所有成员。”肖清雪的声音罕见地带上怒意，“这摆明了是杀鸡儆猴。”
叶辰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思考着对策。
“先联系苏雯，我们需要了解具体情况。”
两小时后，肖氏律所会议室。
苏雯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女孩约莫六七岁，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头发稀疏，显然是化疗的副作用。她安静地蜷缩在母亲怀里，手里捏着一只褪色的布偶兔子。
叶辰倒了杯温水递过去，苏雯的手微微发抖，水杯险些滑落。
“叶律师，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她的声音哽咽，“赛诺的律师说，如果我不公开道歉，他们会起诉群里的所有人，可大家……大家都是走投无路才买仿制药的啊！”
叶辰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
“这是……？”
“我女儿，薇薇。”苏雯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她五岁时确诊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医生说需要长期服用普纳替尼，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叶辰明白。
“国内原厂药的价格，我们根本负担不起。”苏雯苦笑，“我和丈夫都是普通工薪族，一年的工资加起来都不够一个月的药费。后来，我在网上找到了病友群，大家凑钱从印度代购仿制药，效果一样，价格却只要2万一年。”
肖清雪轻声问：“所以你就建了群，帮更多人买药？”
苏雯点头，眼泪终于落下来：“我只是想救孩子，救大家的孩子……可赛诺说我们违法，要我赔300万，我哪来那么多钱？”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
叶辰的目光落在薇薇身上，突然注意到——孩子的袖口，有一抹暗红色的痕迹。
血迹。
他心头一紧。
“薇薇最近……病情加重了？”
苏雯抱紧女儿，声音颤抖：“仿制药的渠道被赛诺切断了，我们已经断药两周……她的指标又开始恶化……”
薇薇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困惑。
“妈妈，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苏雯的眼泪砸在女儿手背上。
叶辰站起身，声音低沉而坚定。
“这个案子，我们接了。”
当晚，叶辰和肖清雪整理案件资料时，发现赛诺的诉讼策略极其狡猾。
“他们没起诉患者，而是起诉群主，这样舆论上可以包装成‘打击非法药品流通’，而不是‘逼死患者’。”肖清雪皱眉。
“而且，他们选在仿制药即将过专利期的时候起诉，明显是想杀一儆百，维护高价药市场。”叶辰冷笑。
肖清雪忽然抬头：“叶辰，如果我们能证明，赛诺的定价本身就不合理呢？”
叶辰看向她。
“比如？”
“比如，同款药在其他国家的售价。”肖清雪迅速调出数据，“你看，普纳替尼在南非的定价是国内的1\/5，在印度甚至是1\/10，而人均收入……”
叶辰的眼神渐渐锐利。
“也就是说，赛诺刻意抬高华国区药价。”
“不仅如此。”肖清雪调出一份文件，“这款药的研发成本早在五年前就收回了，现在的高价纯粹是利润最大化策略。”
叶辰沉默良久，忽然开口：
“清雪，你知道这个案子最可怕的地方在哪吗？”
肖清雪望向他。
“如果这次我们输了，以后所有患者连‘违法自救’的路都会被堵死。”他声音极轻，“到那时，穷人真的只能等死了。”
窗外，夜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