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唤醒精神海这件事宜早不宜迟,与医疗团队负责人确认完注意事项后,江望月就抬腿朝着病房走去。
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停下,回头望向了沈砚舟。
沈砚舟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未发。
父女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微微颔首。
去吧。
来自父亲无声的信任让江望月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捏紧手指踏入了病房。
金属门缓缓闭合的声响中,沈砚舟挺拔的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晃。
他心中不禁苦笑。
其实他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啊。
一只手用力按了按沈砚舟的肩膀,云祈声音低沉地开口:“会没事的。”
沈砚舟喉结滚动,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一定会没事的。
病房内。
江望月放轻脚步,在治疗舱前停下。
她微微俯身,看向舱内安静躺着的凌霜,后者面容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一触即碎的玉瓷。
江望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轻柔地将对方笼罩其中。
柔和的力量缓慢地渗入凌霜的精神海,意外的没有遭遇丝毫阻碍。
江望月最担心的事情也没有发生,枯萎的精神海无声而温顺地接纳了她的精神力,甚至还因为她的到来,而隐隐透出欢喜。
【你在你母亲肚子里那么久,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你的精神力?】
父亲感慨的话语在耳边回响,江望月瞬间红了眼眶。
“妈妈……”
或许是有了江望月精神力的注入,凌霜那缕微弱的精神力渐渐活跃了起来。
【不……哭……】
无形的手轻轻拍了拍江望月的头顶,似乎是在安抚着她。
江望月顿时手忙脚乱地擦掉脸上的眼泪,咬紧了嘴唇。
她不哭。
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时中,江望月一直不知疲倦地向凌霜的精神海输送着精神力。
她能感觉到,那片沉寂已久的精神海正在复苏,如同冬眠的种子终于等到了春风。
凌霜的精神海容量远超伊森,当时重塑伊森的精神海,不过消耗了江望月一半的精神力。
可这一次,江望月几乎要被抽干。
她撑在治疗舱上的手指微微发颤,冷汗顺着发白的脸颊不断滑落。
精神力的过度消耗让江望月的意识逐渐涣散,视线开始模糊发暗,可她仍死死咬着下唇,不肯停下。
还差一点……
再坚持一下……
就在江望月几乎脱力滑倒的瞬间,一股温润的精神力忽然倒涌而来。
江望月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治疗舱内,凌霜缓缓睁开了双眼,漆黑的眼眸中,正映出她苍白的脸。
江望月一怔,担心凌霜刚醒就见到陌生人会害怕,她反应过来后顿时慌乱地后退了两步。
“我去叫医生!不是,我去喊爸爸——”
“月……月……”
明明那道声音极其轻微,却让江望月的动作和声音都戛然而止,直接僵在原地。
她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望向治疗舱中的凌霜。
“你……认得我?”
凌霜毫无血色的唇角轻扬,眼底冰雪瞬间消融。
怎么会不认得呢……
这是她豁出性命也要保住的孩子啊……
“妈妈……妈妈!”
江望月扑过去,身子探进治疗舱,紧紧地抱住了凌霜。
滚烫的泪水落在耳旁,凌霜也没能按捺住心中的激荡,眼睛泛红。
半晌后,终于回过神的江望月连忙向外面冲去。
“爸爸!妈妈醒了!!”
沈砚舟身子猛地一颤,跌跌撞撞地冲进了病房。
他紧紧盯着治疗舱中已经苏醒的身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凌霜对上他通红的双眼,虚弱地笑了笑。
“砚……舟……好久……不见……”
这一声轻唤,让沈砚舟彻底溃不成军。
他跪倒在治疗舱前,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终于……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一番兵荒马乱过后,凌霜终于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沈砚舟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他紧握着凌霜的手,即便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也不肯松开分毫。
他只怕自己一松手,这个梦就会如泡沫般消散。
如果这真的是个梦,他宁愿溺死在这梦中。
凌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轻轻动了动手指,示意沈砚舟安心。
因为精神力过度使用,江望月的神情很是疲惫,精神海中也隐隐作痛。
她对着满脸担忧的澜雪微微摇头,按下他的手,打起精神笑着看向沈砚舟和凌霜。
“爸,妈刚醒,身体机能受到了很大影响,要好好调养一阵子才能正常生活,我就不打扰你们啦,好困……”
江望月话都没有说完,整个人就直挺挺地向前栽倒。
“雌主!!”
江望月昏迷得没有一丝征兆,而且她这一睡,便是整整两天两夜。
当她终于恢复意识时,第一反应就是挣扎着起身扒住床沿喊饿。
江望月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像极了饿死鬼投胎。
病房内的几人皆是一愣,还是澜雪反应迅速,拿出营养液递到了江望月嘴边。
一支营养液下肚,饥饿的感觉渐渐消失,江望月这才长出了口气。
活过来了。
澜雪动作轻柔地扶起江望月,一边帮她挽起长发,一边低声说道:“岳母大人身体状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医生说再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江望月先是嗯嗯了两声,然后猛地发觉不对。
“干嘛要叫岳母大人?太生疏了吧……”
病房门在这时自动滑开,沈砚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凌霜走了进来。
凌霜显然是听到了刚刚江望月的话,笑着对澜雪几人点了点头,“你们跟月月一起叫我母亲吧。”
几人皆是一愣,随即快速应声。
“母亲。”
“妈~”
凌霜抬手轻轻摸了摸江望月的脸,眼中闪过骄傲。
“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听你父亲和雾隐说过了,真厉害啊宝贝。”
上辈子在地球的时候,养父母的爱比较含蓄,就像万千种花家的父母一样。
所以,这还是江望月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被人这么直接地夸赞,夸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短暂的安静过后,凌霜轻轻地问道:“想去前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