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雪宸顺着星落弦所指的方向望去，呼吸骤然凝滞。
浓稠夜色如同被撕开的绸缎，露出上方另一座悬浮的人皇城。
脚下的城池砖石龟裂，魔气凝成的黑雾在街巷间翻涌，连月光洒落都染着青灰。
而空中之城仿若倒悬的琉璃仙境，琼楼玉宇流转着温润的霞光，飞檐上的鎏金凤凰昂首欲飞，每一片翎羽都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会有两座人皇城，而且景象完全相反。”
姬雪宸不解的开口道。
柳运利用神识探查居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两座人皇城的气息居然是一样的。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继续向前走，走一步算一步吧。”
二人听闻也不再纠结，只是手中的长剑纷纷出鞘。
三人在腐叶堆积的长街上行了半盏茶时分，忽见街角矗立着七层高阁，十二道朱漆飞檐如鸿雁展翅，檐角悬着的鲛纱灯正滴淌着暗红光影。
“栖凰楼”三个鎏金大字在血雾中忽明忽暗，每一笔都嵌着细碎的夜明珠，本该璀璨的珠光却被魔气浸成了凝血般的暗紫。
姬雪宸的永恒冰核贴着心口发烫，她看见楼前汉白玉台阶上，精美的缠枝纹竟在缓缓渗出黑浆，宛如活物般扭曲蠕动。
“看天上。”
星落弦突然按住剑柄，声音低沉如坠冰窟。
上方的人皇城阴影正笼罩在栖凰楼顶端，方才还流光溢彩的琼楼，此刻在光影重叠中裂成残垣。
镀金的鸱吻断成两截，坠落的琉璃瓦在虚空中碎成齑粉，露出墙体里盘根错节的腐木。
本该悬挂宫灯的廊柱，此刻只剩焦黑的木架，断裂的飞檐上垂着半截生锈的锁链，末端还拴着半片褪色的旌旗。
最触目惊心的是城中央的观星台，原本的九层玉塔已坍塌成废墟，唯有顶端的浑天仪还在缓缓转动，却在投射到地面时，将栖凰楼的琉璃窗映成了斑驳的血痕。
柳运指尖划过石墙上的魔纹，忽然低喝。
“小心，这些楼宇在吞噬灵气。”
柳运在空中描绘三枚禁魔符文，悬浮在三人身侧织成微光屏障。
“栖凰楼的雕花里嵌着魔核，每一道纹饰都是活的。”
话未说完，楼内突然传来琴弦崩断般的锐响，二楼某扇雕花窗砰地炸开，飞出的不是碎木，而是缠满黑丝的玉盏，盏中残酒泼在地上，竟腐蚀出直通地心的深洞。
姬雪宸望着浮空城废墟中飘摇的旌旗，忽然发现旗面上的人皇印玺，竟与地面栖凰楼门匾上的印记完全重合。
只是天上的印玺早已残破，地面的却还泛着妖异的金光。
“师父，我们进不进去？”
星落弦开口问道。
柳运四下环绕，这时下线许久的金钱灵狐突然苏醒，刚一醒来就拉着柳运离开。
“不能进去，楼里面有问题。”
姬雪宸倒是头一次见金钱灵狐，抓起来就抱在手中爱不释手。
“没想到，师父居然还有这种上古灵物。”
姬雪宸欣喜的说到。
“你知道她的来历？”
“自然，我之前在冰族之时，有辛见过一位仙人期的金钱灵狐，他的能力足以影响到一族百年的发展，所有各族都喜于交流，师父能得此灵物，日后培养起来，任何的天才地宝，都会轻易得到，就连修为突破起来，也不会有瓶颈。”
“这么说，我该听她的了。”
柳运看着被吹嘘一脸骄傲的金钱灵狐，心中充满疑惑。
“按理说，金钱灵狐的嗅觉极为灵敏，哪怕是稍有危险的地方都不会前往。”
“既如此，就先绕开，往后看看。”
三人绕过栖凰楼西侧回廊时，腐木气息突然浓烈数倍。
眼前豁然开朗处，竟是一片坍塌的殿宇废墟。断壁上的蟠龙浮雕只剩半截龙爪，剥落的墙皮里嵌着碎裂的魔晶，青石板缝中钻出的不是青草，而是缠满尸蜡的黑色藤蔓。
姬雪宸抬头望去，却见人皇城在废墟正上方投下的光影截然不同。
地面是砖石狼藉的残垣，空中却巍然矗立着九开间的“璇玑殿”，鎏金殿柱直插云海，殿顶的十二道星轨纹琉璃瓦正流淌着银河般的光辉。
运指尖抚过地面半块残碑，碑上“璇玑”二字已被魔蚀得只剩笔画残影。
“这里应该是三百年前人皇祭天的圣殿，如今地面只剩废墟，空中却十分完整，若是真的有问题，人皇不至于没有发现。”
他忽然抬头，看见浮空人皇城的璇玑殿飞檐下，正垂下数条流光凝成的银链，每条银链末端都系着米粒大小的光点，像在往地面废墟输送某种力量。
星落弦握紧星痕剑，剑身上的星辰之力突然亮起，她看见地面废墟的阴影里，那些黑色藤蔓正沿着浮空城的投影轮廓生长，藤蔓顶端竟开出妖异的金盏花，花瓣形状与空中璇玑殿的瓦当纹丝不差。
最诡异的是废墟中央的凹陷处，一滩黑紫色的积液表面，正倒映着空中殿宇的完整影像，每一片琉璃瓦的流光都精准地投射在积液里，仿佛地面废墟在通过某种邪术，将空中的辉煌一点点吸入泥潭。
“师姐看那里！”
姬雪宸突然指着浮空城殿角，只见本该空无一物的飞檐下，悬着十二盏水晶宫灯，每盏灯里都困着个极小的人影，正随着灯穗飘摇。
而地面废墟的残垣上，同样位置嵌着十二块磨盘大的魔镜，镜面漆黑如渊，却将空中宫灯的光芒尽数吞噬，只在镜缘渗出几滴暗红液体，状若血泪。
柳运对着上方一点，上方的人皇城如同湖面一般突然泛起涟漪。
“有意思，居然是逆生镜像，地面废墟在吸收上方人皇城的灵气残韵，试图用魔气重塑昔日辉煌，那些金盏花的纹路，分明是人皇城建筑的逆生投影。”
话音未落，废墟中央的积液突然沸腾，无数光点从液面升起，在空中拼出半座璇玑殿的虚影。
只是这虚影梁柱扭曲，鎏金剥落，露出底下爬满魔眼的腐木，与空中真正的金碧辉煌形成刺目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