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萧白带着疲惫的声音，缓缓开口。
“她暂时不会有事，只是……”
徐栀坐在床旁，看着躺在床上生机寥寥的杨慕贞。
心口猛得抽紧，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如果她没有替我挡箭的话……”
徐栀的话没有说完，便停了下来。
因为这个世上不存在如果。
现在的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王免拍着杨思齐的肩膀，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
杨思齐看着手上得鲜红，闷声开口。
“羽箭的箭头紧贴着慕贞的心脏，拔箭……
有近一半的可能，会害她丢了命。
可要是不拔……
光是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热，也能要了她的命。
都怪我，是我没能照顾好她。
小时候，我就因为力量暴走，差点害死了她。
现在……”
王免垂下眼眸，看向正在配制药剂的风萧白。
他的脸上竟也出现了一抹不多见的焦躁。
“要是我没有下山……我就不应该下山！”
他握紧的拳头重重地砸向桌面。
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阿栀，你的伤也不能耽搁，你还是先回房吧。
这里有我看着，暂时不会有事的。”
王免注意到，徐栀正强着撑精神守着杨慕贞，于是便硬拖着她回到了住所。
徐栀肩膀处的箭头很快就被取出。
大夫刚开好药方，下一秒便有人带着它去药房抓药。
王免从她房里离开时，徐栀已经睡下了。
听见关门的动静。
躺在床上的徐栀，猛得睁开了闭合的双眼，她揉了揉酸痛的眼睛。
“卡俄斯阁下，你在吗？”
刚刚打完架的卡俄斯，还没坐下就听见了徐栀的呼唤。
祂疲累地嗯了一声。
“卡俄斯阁下，我想求你帮我救一个人。”
不等徐栀说出她的名字，卡俄斯便直接开口。
“你想让我出手救下杨慕贞？”
徐栀用力点了点头。
卡俄斯连消散的赫拉都能救回来。
现下只是保住一个普通人的性命，对祂来说，应该不是难事。
可卡俄斯却陷入了沉默。
在祂的计划里，根本没有杨慕贞的戏份。
若是祂再肆意插手更改普通人的命数。
只怕会造成难以预料的蝴蝶效应，也不利于后续计划的推行。
想到此，祂还是出声拒绝了徐栀。
“在这里，死亡就是她的结局。
每个人都无法逃脱属于自己的命运，你又何必这样？”
徐栀挪着身子，慢慢坐了起来。
她细细思索着卡俄斯的这句话。
突然，徐栀的眼眸浮现出了浓重的不安。
如果她没有横插一手，杨慕贞说不定根本出不了黄山岭。
而她替自己挡箭，则是命运对她做出的修正。
她注定，要将命留在这里……
徐栀似乎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她强忍着哽咽。
“我求你，帮帮我。”
卡俄斯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是一团漆黑的云雾，云雾中夹杂着混沌的力量。
祂停在窗边，透过薄纱看向外侧景物。
“抱歉，我帮不了你。”
徐栀的胸腔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空气一般，猛得一滞。
“你以为你这次救了她，她就会一直安然无恙吗？”
徐栀不解地蹙了蹙眉。
额前因疼痛而生出许多细密的汗珠。
“阿栀，你以为的改变命运，不过命运使然。”
徐栀摇了摇头。
“不是的！
我明明已经改变了那么多，为什么不能救下她一个？
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卡俄斯阁下。”
徐栀的泪水从眼角滴落，落在了床旁的石蛋上。
丫鬟们以为，那是王免给她寻的新奇玩意儿，便合力将它抱了进来。
随着眼泪的落下，石蛋外侧开始突发异变。
翻腾的云雾中，慢慢现出了一条幼龙图像。
它的犄角甚至都没长开，小小一个，甚是可爱。
这股力量引起了彭城地脉的共振。
霎时间，整个彭城都开始震动起来。
卡俄斯回身看向这颗蕴含力量的怪异石蛋。
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骤然浮现出了一抹疑惑。
“这是……”
徐栀讶异地看向石蛋。
她一直以为那些宝物的传说是假的。
没想到，这居然是真的！
彭城外，身着玄衣的男子看着抖动不停的城门，放声笑了起来。
“彭城的各位，准备迎接来自神明的恩赐吧。
你们不是最喜欢生祭吗！
等到怒火吞没整个彭城时，你们都会成为祂的祭品！”
徐栀跪坐在地，抱住了那颗躁动不已的石蛋。
但地脉与它的共鸣却始终没有停下。
王免冲进房内，就见徐栀正护着那颗发光的石蛋。
他拿下一旁的外衫，盖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就将她打横抱起。
“王免，别带我去他们那儿！
是石蛋引起的躁动，你带我去一片没人的地方！”
闻言，他急忙停下脚步，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僻静的山脚下，地脉与石蛋的共振终于不像刚刚那么猛烈。
徐栀松开怀抱，将石蛋上的纹路指给王免。
不曾想，石蛋却在这时崩裂开来。
王免迅速将徐栀揽了过来，以免炸裂的石块伤到她。
原本在徐栀怀里、被她抱得好好的石蛋。
就这样因王免的举动滚了出去。
蓦得撞在了一旁的树根前才停下。
厚重的石蛋外壳逐渐变得轻薄起来。
漆黑的石壁颜色正慢慢褪去。
就像是被人丢进了染缸里，重新挑染似的。
整个蛋壳的颜色在慢慢变淡。
颜色肆意变化。
最后，它停在了与王免衣服颜色相同的墨色上。
“它不会要生个小鸡仔出来吧。”
徐栀回头看向王免，她被王免抱得很紧。
这一转头，两人的鼻尖若有似无的轻碰在一起。
徐栀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气息。
周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所有未说出口的话与躁动的心事，都在这方寸之间的寂静中肆意疯长。
徐栀回过神来。
抬眸的瞬间，她从王免的眼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
以及在眼底翻涌着的、克制到极点的情绪。
她急忙往后挪了挪身子。
但下一秒，就被王免用力按了回来。
脸颊相蹭的瞬间，两人的身体明显都僵住了。
脸颊相隔的距离，甚至能让徐栀感受到从王免脸上发出的烫意。
就在这时。
一团光芒从碎裂的石蛋中飞旋而出，闪得徐栀二人根本睁不开眼。
王免伸手护住了她的眼睛。
待到光芒渐渐散去，她们二人这才得以窥见石蛋真身。
徐栀推了推王免的胳膊，示意让他放开自己。
她朝石蛋的方向走了几步，猛得惊呼出声。
“九渊流云佩！”
徐栀的眼中瞬间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欣喜的泪水在眨眼间便涌了上来。
彭城地脉的震动也在这时停下。
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在九渊流云佩的身上。
王免疑惑地看向徐栀，“阿栀，你知道这是什么？”
徐栀用力地点了点头。
明明是上扬的唇角，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流。
“是九渊流云佩！
慕贞有救了，王免！她有救了！”
九渊流云佩抖了抖身子，发出了低低的叫声。
但徐栀却因为过于激动，并没发现这一动静。
一直在旁观的卡俄斯皱起了眉心。
看不清面容的黑色云雾中，似乎流露出了浓浓的疑惑。
“我好像……引起了一场蝴蝶效应。”
“九渊流云佩？
这就是我的名字吗？还是这个壳子的名字？
不过……
娘亲为什么要给我的住所取一个这样长的名字啊。
记不住，根本就记不住嘛！
不过，娘亲好像很喜欢这个壳子呢。
那就在我能化形之前，都以这个壳子的形态出现！”
九渊流云佩飞到了徐栀身边，亲昵地蹭起了她的脸颊。
“娘亲好香啊！
我喜欢！
咦？
这里怎么连个镜子都没有！
哼！
不过，看娘亲这么漂亮，渊儿也不会丑！
娘亲娘亲，你不要再看这个人了，你看看我呀。
我跟娘亲可是血脉相连的！
这个臭男人凭什么站在娘亲身边。
不许！”
九渊流云佩蓄力撞向了王免，试图将他从徐栀身边撞开。
只是它好像对自己的力量还没有概念。
这种不痛不痒的撞击，看上去真的很像是在撒娇。
见撞不开他，九渊流云佩只好放下了创死他的念头。
老实了片刻。
它又来到了徐栀身边，对着她开始了蹭蹭。
可没等它闹够，就被徐栀一把抓住，塞进了自己怀里。
“王免！我们快点……”
突然，徐栀的声音猛得顿住。
王免停下脚步，回身静静地等着徐栀开口。
“王免，你从来都没有见过九渊流云佩吗？”
徐栀的声音不知为何，染上了一丝颤抖。
王免肯定的点了点头。
“这样会飞会动的玉佩，我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
九渊流云佩之所以叫九渊流云佩……
其实是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