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也许是两拨人，一拨人袭击沈庄，另一波截杀半路的严氏，但沈玉瓷就是笃定和季明渊有关。
怎么偏偏就烧了书房？那里面可是有不少货单和收据，手账都在那里。
事情如山一般堆叠而来，沈玉瓷一时间懊恼起来。
为了验证季明渊的反应，她情绪上头了，一气之下遣散了不少家丁。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沈玉瓷自嘲地笑着，满是苦涩。
这会儿见到张丑一副狗见到主人的模样，沈玉瓷更郁闷了。
“你们认识？”
一提这个，张丑可高兴了，嘴巴咧得收不住，说话也不结巴了。
“这个大人也要找曼陀罗药材，给了我黄金，我本来是夜里去农庄摘的，激动的我把树连根拔起，全送给大人了。”
说完，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这玩意在农庄到处都是，经常被农夫铲了扔到田埂上晒死了不少。”
黄金......沈玉瓷看了一眼身旁，原来是大冤种谢危，不过张丑这副狗腿子的模样更让她心梗。
谢危淡淡地瞥了一眼张丑，“季小侯爷和顾知府以两万两黄金买下曼陀罗种子。”
好在房间里没别的人，若是旁的人听到，定是要像张丑那般，发出杀猪般的惋惜声。
“怎么了这是，伤口又裂开了？”刚刚给张丑包扎的是大夫的小学徒，听到咆哮声，掀帘子走了进来。
张丑一边揪住心口，一边忍痛对小学徒哭道：“没...没有，心痛。”
小学徒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退了出去。
直到此刻，沈玉瓷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季明渊着急回京是因为缺钱了。
“沈姑娘，一条关于你的好消息，一两银子，买不买？”
“买。”
沈玉瓷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从衣兜里掏出一两银子，递到跟前。
“跟我来。”
谢危接过银子，率先离开了房间，回到了马车上。
沈玉瓷紧随其后。
马车摇摇晃晃地动起来，沈玉瓷有些警惕地盯着谢危，“去哪里？”
\"别急，很快就知道了。\"
若不是走投无路，千机楼消息又贵，谢危是个皇子，沈玉瓷是断然不会这样跟着他去的。
很快马车停在了客栈前，谢危看向外头，“到了。”
马车夫青砚率先下车，领着沈玉瓷到二楼的客房，随后就离开了。
沈玉瓷从窗户可以看到谢危的马车，停在门口，等那侍卫回了马车，仍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带着满心的疑惑，沈玉瓷攥劲了袖口里的银针，一把推开了客栈房门，
屋子里静悄悄的，一名婢女在屋里静候多时，当看到门口的主人时，却先捂住了嘴，继而扑入沈玉瓷怀里。
“姑娘，奴婢好想你！”
沈玉瓷像是做梦一样，伸出手掐了掐春桃的脸，直到春桃发出吃痛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先进屋。”
沈玉关上了门，眼眶瞬间热了起来，她紧紧抱住春桃，放声哭了起来。
\"小姐，是三殿下救了夫人。\"
不知道哭了多久，春桃抽抽噎噎地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复现。
季明渊带走沈玉瓷后，春桃按照沈玉瓷的吩咐，在巷子里迷路半天终于找到了猪肉铺的三个乞丐。
给乞丐们安置妥当后，春桃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回到绣架，将沈玉瓷提前准备好的礼盒交到严氏手里。
那几日沈老爷一直在外头忙碌，深夜才回家，严氏担心女儿，也难以入眠。
在胆战心惊中度过两日后，第二日才过子时，马车就载着严氏，李嬷嬷，春桃三人赶往苏州。
马车走得慢，原本是留了五个时辰的时间空闲。
但夜路难走，若干杀手和弓箭手袭击了马车，带来的家丁当场毙命。
车窗被箭封死，车外打斗声不断。
“那日夜里我害怕极了，打斗声停了，我掀开门帘去看，看到三殿下站在一地尸体上，满身是血，我还以为是阎王爷来收我们了......”
春桃咬紧下唇，浑身抖个不停。
“我不该偷看的，有个刺客藏在暗处，趁着我掀开帘子那一瞬间，三支箭射了过来。”
马车里有三个人，三条人命。
“是张丑，他冲了过来，斩断了两支箭，最后一支刺在他的大腿上。”
听到这里，沈玉瓷松了一口气，“娘没事吧？”
“夫人昏了过去，这会儿是李嬷嬷在帮着照顾，三殿下让我来这里等着，他给我带药，他说沈家腹背受敌，定是有不少眼睛盯着。”
“娘在哪里？”
“离这里两条街的小院里，三殿下说他客栈人多眼杂，不方便养病。”
又是谢危，沈玉瓷垂下了眼眸。
“姑娘现在要去吗，可我药材还没拿到。”
“我去拿。”
“姑娘，衣服，换衣服！”
春桃这才反应过来，三殿下让带一套旧衣服的用意。
姑娘身上全是血，在外头走动，恐是惊了不少人家，过几日整个常州又是流言四起。
沈玉瓷匆匆换下旧衣服，往楼下赶去，可等她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马车上坐着当今大周三皇子，在京城总是一副慵懒纨绔的模样，极爱出入青楼。
可上辈子，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王爷，一夜之间，权倾朝野。
沈家，上辈子和他应是没有交集的。
莫非他也重生了？
“沈姑娘，这是药材，刚刚忘记给你了。”青砚又从车上下来，递了包药材。
沈玉瓷接过药材，深深吸了一口气，“多谢。”
这会儿，春桃刚刚下楼，青砚欲言又止。
“还有何事？”
直到春桃到了跟前，青砚继续道：“殿下请姑娘到车上坐坐。”
沈玉瓷刚想拒绝，就看到春桃站在身侧，罢了，转念间，将药材交给了春桃。
“我一会儿过来，娘的药就麻烦你了，春桃。”
春桃重重点了点头，行礼后离开了客栈。
重新回到马车，沈玉瓷下意识紧张起来了。
她对谢危的印象只停留在流言蜚语里，可却又实实在在救了娘，三殿下，到底图什么？
和季明渊一样，图沈家绣术？
可沈家绣术，并不能成为他争储的筹码。
良久的沉默中，马车动了。
阶级，像是一条巨大的鸿沟，从前沈玉瓷当它不存在却惨遭苦果，如今苦果再次来临她不得不低头。
“沈姑娘，这是什么？”
一把青玉扇横在谢危手里，他若无其事地晃动着，折射着晶莹剔透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