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火飞快的拉开大门,同时大声喊了一声:“二少爷回来了!”
马车慢慢进了院内,停稳后,大家踩着马凳都下了马车。
“见过亲家老爷!见过任夫子!见过三位舅少爷!见过二位舅奶奶!”院子里响起了整齐的问安声,有男有女。
胡老二、秋分、大寒、三郎、孙氏和小朱氏、任重同时看向院子里,两排婶子、大叔、小哥儿,小娘子都在对他们行礼呢!
冯铭轩微笑着看了一眼,全府的家仆都到齐了。
禾娘笑吟吟的站在中间,小桃和菊韵嬷嬷微笑着站在她身侧。
胡老二看着女儿,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胡老二摆摆手道:“好了!好了!起来吧!不用行礼了!”
家仆们整齐的回答:“多谢亲家老爷!”然后他们笑着快速散开,各司其职。
禾娘笑着喊了一声:“阿爹!”
“诶!”胡老二笑了,是他的女儿,禾丫头,声音没变!
哟呵,这孩子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来。
禾娘对着夫子行礼,任重抱拳还礼。
禾娘再笑着和哥嫂打招呼,缓和了大家的拘束,最后她一手抱着玲儿,一手牵着三郎一起进入正厅。
冯铭轩:……!
他这大高个儿就这么被妻子无视了,唉……!
妻子的娘家人来了,惹不起啊……!
气派的厅屋,除了任重和三郎坦然就坐,其他人都有些手脚没地方放的拘促。
也对,仆人们穿的都是棉布衣,秋分和大寒几人都是穿的粗布衣,脚上的布鞋都起毛边儿了。
小柳捧着托盘奉上茶水、瓜果点心,然后侍立一旁。
冯铭轩招呼着两个大舅哥不用局促,就像在胡家村的家里一样。
话虽这样说了,哪里敢当成胡家村,胡家村可没有这样的大院子,气派的大房子,叫不出名的家具,瓜果点心…
胡老二站起身,一人递了一个苹果,手一挥,说道:“吃吧!吃吧,果子买回来就是让我们吃的!”
三郎带头“咔嚓”一声咬了一口红苹果,秋分和大寒才小咬一口。
两个嫂子捧着苹果,低下头笑了。这么好看的果子,完全叫不出名字。
玲儿小丫头抱着红苹果,笑着露出了小米牙。
禾娘对菊韵嬷嬷小声的吩咐几句,菊韵嬷嬷立即离开了。
不一会儿,云娘子和茹娘子进来,禾娘起身带着两个嫂子去了绣房,量了身高尺寸,鞋和足衣的大小。
冯铭轩也带着两个大舅哥进来量了尺寸,衣服现做来不及,好在城里有成衣铺子。
顺子带着绣娘出门,很快去了青衫阁和绣云坊买了几套衣服回来。
午膳男子的一桌在正厅,女子的一桌在花厅,满桌的菜肴自是不必提。
亲眼见到了禾娘的富贵日子,她当家做主的气派,几个亲人才彻底的放开了。
家中的仆人各司其职,到处都打理得干净无尘。
饮了一盏茶后,任重提出了告辞。离家半年多了,他也想回去看看。虽然都住在城北,只不过亲民巷是云城最贫穷的巷道。
冯武驾马车,带着粮油米面、瓜果点心一起送任重回去。
三郎想跟着夫子一起去,“夫子,学生随夫子一起去吧!学生会做饭可以照顾夫子!”
任重笑了:“三郎先在阿姐家住两天,夫子做饭只是不够味美,还是能煮熟的!无妨!”
三郎把夫子的马车送出了桂花巷才回来,桂花巷每一家的门楣上都挂了匾额,写明了姓氏,姐夫家是第六家!
顺子等在门口,见舅少爷回来了,他笑着说:“舅少爷,你想不想去看鱼啊!三院有鱼池,里面有很多锦鲤哩!”
三郎开心了,“冯大哥,你带我去吧!”
顺子带着三郎边往后院走,边介绍院子里好玩的地方。
姐夫和姐姐的家真大啊!光下人住的房子就有好几排,下人房都在主院的院外建的。
大户人家,原来主就是主,仆就是仆啊!这么大的家里,只有姐姐和姐夫两个才是主子!
可是在农家,就是再穷,农民都不是仆人!都是主人!
三郎觉得农户穷些也没有什么,都是良民籍。
到了三院,一座精致的鱼池出现在眼前,池里的锦鲤色彩斑斓,红的似火,白的像雪,黑的像墨,它们在水中自由自在的游弋…
三郎盯着水中的锦鲤,他是跟夫子念书后,才能用书中的语言描绘这些各种形态的鱼,没念书前,不识字前,他也只是觉得鱼儿好看,究竟怎么好看,他也说不出所以然。
就像进城后,阿爹要进入各家铺子才知晓里面卖的是什么物品,而他只要看到店铺的名字就能知晓。
这就是读书和不读书的差异……
那么我呢?
像阿爹一样种好家里的一亩田和一亩旱地,养好我的羊?变成羊群,卖羊肉到各家肉铺、酒楼、饭馆…
这样我就成了商户。
商户,士农工商,商户是最底层的社会地位……
我们胡氏的祖先,有能力娶妻纳妾,能远避几千里外的战乱,自然不是普通的农人……
那么,我胡三郎,凭什么立足?
三郎的思绪不停的翻涌,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个普通的农户,成为底层的商户。
既然祖先有过不凡的过往,自己也不能庸庸碌碌。他想到了任夫子…
夫子曾经是任夫子的书童,一个曾经的书童,教会他认识了汉字,认识到了除了胡家村,除了兔儿岭镇,除了云城,还有更多的广袤空间…
三郎想到了读书,读书能让他看到的更多,有更多的选择。
或许……
可以通过科举之路,改变胡氏家族的命运,阿爹每隔一年就要同村里的叔伯们一起去服劳役,修路、挖河道…
阿爹才三十四岁,已经显得苍老了。
如果,我考取了功名,阿爹就不用受这份苦了。村里的叔伯兄弟们也能得到一些庇护…
池中的锦鲤,看似被姐夫和阿姐圈养得很华丽,可再华丽,它们也只是池中物,困于一方天地…
三郎抬头看看天空,飞鸟们到的地方比锦鲤游弋的池子大,看到的岂不是更丰富?
困于三郎心头的那团迷雾终于消散了,他有了目标,有了方向。
阿姐的弟弟如果能出人头地,阿姐的靠山是不是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