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二看了一眼顺子说:“不敢误了小哥儿的事,你们做麻糖营生的,没了柴火,不好办事!”
老冯热情的迎出门口对胡老二道:“多谢多谢!”
胡老二讪讪,这铺子里的伙计都太热情了哇…
更热情的冯少东家站在院子里,笑着说:“胡大叔,柴火让顺子卸车。我和大叔你说几句话!”
顺子接过独轮车的把手,冲胡老二笑道:“胡大叔请随我们东家去正屋说话,喝杯茶歇息一会儿!”
胡老二疑惑的看着麻糖铺子的少东家,禾娘说他是个结巴,他说话不结巴啊!
胡老二打量了一下院子,前后院都是青砖瓦房,宽敞亮堂,院子里铺的都是青石板,院墙足有两人高。
少东家看着自己笑,他有什么话要和我说?买柴火吗?
天天送柴火,耽误半天事儿,虽然能赚三十个大钱,但是家里的农活儿可不能耽误!
胡老二随少东家进了正屋的大堂,打量一眼后,哟呵,这堂屋里摆放的都是气派的红木家具,了不得!
哟呵!茶壶都是白瓷的…
“胡大叔,你请坐!”冯二郎指着左边的第一张椅子温声说道。
胡老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后,才坐下去。
冯二郎提起白瓷茶壶倒了一杯茶,他拿起白瓷杯双手递给胡老二,微笑着说道:“胡大叔!你请喝茶!”
胡老二接过茶杯,这雪白的茶杯烫了一下他的眼睛,他心里感叹着,真是大户人家啊!喝水用这么好的白瓷杯!
唉!他家吃饭的饭碗都是黑乎乎的陶碗…
胡老二喝了一口茶,这茶入了嘴有一丝苦味,入了肚子后又有了一些甜味!
了不得!大户人家喝茶都讲究,这茶水是淡淡的绿色,还有一些香气儿。
今天自己走了运道,卖车柴火,喝了这么好喝的茶水!
冯二郎走到离胡老二三步之遥时,先对胡老二行了抱拳礼,再略显激动的说:“胡大叔!恕我冒昧问一下,你家的小娘子可有婚约?”
胡老二愣住了,竟然不是问买柴火的事…
什么意思?问禾儿的亲事?这少东家想干什么?
胡老二摇了摇头说道:“家中的女儿才及笄,还不曾许配人家!”
冯二郎只觉得心花怒放,他按耐住慌乱的心跳对胡老二说道:“昨日我看到胡小娘子卖鸡蛋,心中甚是欢喜!
胡大叔,你别生气,别责怪小子没有礼数。我叫冯铭轩,上个月满的十七岁,还不曾婚配。我想求娶大叔家的小娘子,还请大叔成全!”
说罢,冯铭轩跪在胡老二面前,满含期盼的眼睛巴巴的看着胡老二,他的脸涨得通红…
胡老二吓了一大跳!
这冯东家说什么来着?
求娶禾儿?
胡老二打量着冯东家,长得堂堂正正,高高大大,手脚完好,说话不结巴,是个好儿郎!
胡老二起身拉起了冯东家,拍了拍他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冯东家!我们两家不相配,你要找和你家门户相当的娘子!
我祖上几代都是种庄稼的,我们是农家,农家女子配不上你们家的高门户!”
说完,胡老二大步迈向门口。
“胡大叔!”冯铭轩大声急切的说,“你且回来听我把话说完吧!”
胡老二看了一眼脸颊涨得通红的冯东家,迟疑了一下又走了回来。
“胡大叔!你请坐!”冯铭轩诚恳的说。
胡老二重新坐下。
冯铭轩深吸一口气说道:“大叔,我今年十七岁。我家在云城的城南,我是家中的嫡次子。
我家中产业众多,但我在家中不受重视,分到这铺子也只是家中长嫂不想争产的结果。
我只想找个心地善良的妻子相伴一生,大叔家的小娘子昨日卖鸡蛋,我见她眼神清澈,待人温和,我深知她是个好姑娘。”
胡老二听着微微动容。
冯铭轩接着说:“大叔,我不在意门第之差。我愿以真心相待胡小娘子,且我这铺子虽不大,却也能保她衣食无忧。若大叔应允,我定会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胡老二沉默的坐着……
冯铭轩紧张的望着满脸胡渣的胡老二,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终于,胡老二缓缓开口道:“冯东家,这不是小事,我需回去与禾儿商量。虽说儿女的婚事是爹娘说了算,但我的女儿我不愿意委屈了她。”
冯铭轩连忙点头:“理应如此,大叔但去无妨,我会静候佳音。
大叔,明天我家的伙计顺子,辰时前去一趟大叔家。到时候还请大叔回个准信儿!我好早做安排。”
胡老二看了看一脸诚恳的冯东家,他不是居心叵测的人。他的脸上还有小儿郎的稚气,他的眼神很坦荡。
胡老二的心里满意了几分!
十七岁的儿郎,被长嫂排挤到这个镇上,开铺子对于农户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对于他一个住在云城的少爷来说,来了兔儿岭镇开起了这个麻糖铺子,可见他的心性很好!
冯东家不争不抢!
自己还不是一样吗?
分家分了一亩水田,现在自己不是多了一亩荒地?还有十四两的家底儿?
胡老二推着独轮车离开铺子后,一路心事重重。
禾儿能嫁给冯东家,自然比嫁与农户强,可高门有高门的规矩吧?
唉…
果然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只是错过了冯东家,女儿以后也再难遇到这样富贵的人家了…
胡老二满腹心事,高一脚,低一脚的往家里赶,直到推着独轮车进了院门,才发现独轮车里放着一个精致的竹篮。
竹篮里有三个油纸包,还有一个蓝色的细棉布荷包,荷包里装着三十个大钱。
是了!今天自己是送柴火去的,都忘记了柴火钱。
胡老二提着小竹篮进了堂屋,两个孩子带着笑脸坐在桌子上看着他,胡老二只觉得的心里一热。
“阿爹!洗手吃粥吧!”禾娘温柔的说。
三郎嘻嘻笑着接过了阿爹手上的篮子,开心的说:“阿爹!你给我和阿姐买麻糖了?”
禾娘看着油纸包说道:“谷雨,阿爹的一车柴火,只能卖三十个大钱!这三包麻糖要九十个大钱咧!”
三郎停下了要拆油纸包的动作,把小篮子放在了靠墙边的长条凳上。
胡老二洗干净了手脸,坐在桌子的上方,开口温声道:“吃了午膳再说吧!”
父子三人安静的吃着香甜的红薯粥,桌子中间是一盆炒熟的红薯叶子,用猪油炒的,父子三人吃起来很满足。
饭后,姐弟俩把碗筷收进膳房,三郎坚持洗碗,禾娘见他洗得有模有样,也就随着他了。
禾娘拿笤帚扫干净角落里的兔屎,送进了菜园边的堆粪池里。
姐弟俩收拾好膳房,擦干净双手,回到堂屋。
胡老二指着凳子温声说:“禾儿和三郎都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