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轩临危不乱,闪身避过一刀,右腿横扫扬起地上黄沙。当前二人正欲进击,忽被沙尘迷眼,惊惶间只觉颈间一凉,已然气绝。
虽连斩二敌,刘轩形势仍危。那老大趁机一刀劈在他后背,痛彻心扉。刘轩就势翻滚至莎依娜身旁,托住她腰肢奋力送上马背,随即一剑刺在马臀。
那马儿吃痛,向前急奔。莎依娜不由自主抓住马缰,直觉耳边风声,顷刻间便奔出数里。她想让马匹停下来,可不知其法。
情急之下,莎依娜咬牙向旁一滚。只听“嘭”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她顾不得浑身剧痛,挣扎爬起便往回跑。此刻她已顾不得生死,心中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回到大哥身边。
不知奔了多久,莎依娜远远望见原地只剩下两人缠斗。
此时,刘轩大腿又中了一刀,站立已是勉强,那老大却毫发无伤,局势凶险万分。
险险避过一刀后,刘轩忽将手中长剑抛向半空。老大一怔,下意识抬头望去。刘轩要的就是他如此,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他合身扑上,双手死死锁住对方脖颈。
二人翻滚倒地,刘轩拼尽全力欲置其于死地。奈何他体力尚未恢复,又中了两刀,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竟未能将对方脖颈弄断。老大憋得面红如血,果断弃刀,双手猛推刘轩双肩,右膝狠狠顶向其腹部。
刘轩仰面倒地,想要起身却已经浑身脱力。老大狞笑着爬起,眼中杀机毕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柄长剑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中老大后心。只听“噗”的一声,剑尖透胸而出,将他钉在地上。
老大“啊”的一声惨呼,艰难撑起身子,难以置信地望着贯穿胸膛的剑尖,又看向刘轩,嘶声道:“好……好剑法……”话音未落,已然气绝。
刘轩喘息片刻,强提一口气,挣扎起身,拾起地上一把单刀,踉跄着给那些尚未断气的匪徒补上一刀。确认他们尽数毙命后,刘轩再无力支撑,“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莎依娜在远处看得真切,她奔到刘轩身旁,扑在他身上放声痛哭。边哭边用力摇晃刘轩身子:“大哥,睁眼看看我啊,我是……”
“别晃了,忒疼……”刘轩吃力地说道。
“啊!大哥,你没死。”莎依娜惊喜地叫道,脸上兀自挂着泪珠。
刘轩脸上挤出一丝苦笑:“你再这样晃,我就真死了……”说完,又晕了过去。
莎依娜见刘轩背部和腿上流血不止,连忙扒下匪徒衣裤撕成布条给他包扎。她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手忙脚乱,直把刘轩捆成粽子一般。
“处理好”伤口,莎依娜用尽全身力气将刘轩抱起,横放在一匹马背上。自己牵起缰绳,朝着东方行去。她记得刘轩说过,东面绿洲有人居住。定要将大哥带到那里找人医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莎依娜平时怕黑此刻却全然不惧,执着地牵着马向东而行。幸而脚下是条官道,在月光照耀下,倒也不至迷途。
走了整整一夜,莎依娜鞋子都已经磨破,她却不知。天明时分,终于看到了绿洲,有牧民在草地上放牧。
这是一个叫乃鲁的小部落,只有几百人,因受突厥人的压迫,几十年前自极北之地迁徙到此处。高昌国给他们提供了草场,让他们替军队养马。
一名牧民听到莎依娜大声呼喊,便走了过来。
莎依娜跪在地上,哭着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大哥吧。”
那牧民能听懂华夏语,他看了看刘轩,见是个唐人,不敢耽搁,说道:“姑娘稍等”说完,便去寻找族长乃鲁丰。
乃鲁丰赶到后,立即让人将刘轩抬到帐篷内,召来部落最好的医师。乃鲁部感念高昌收留之恩,对唐人特别尊敬。正因如此,刘轩又捡回了性命。
第二天,刘轩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帐篷里,莎依娜蜷缩在一旁,正在睡觉。身上伤口虽隐隐作痛,却带着一丝清凉之意,显是经过精心处理。
一旁坐着一名十一二岁的胡人少女,见刘轩醒来,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连忙大叫着跑了出去。不一会,便将乃鲁丰带了过来。
刘轩问道:“老丈,是你救了我们兄妹?”
乃鲁丰一口流利的华夏语,微笑说道:“是公子这位忠仆将你送来的。我族不过略尽绵力,帮着处理伤口罢了。
刘轩身不能动,他躺在毡毯上抱拳,郑重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乃鲁丰微笑道:“公子言重了。我族远道而来,是唐人赐予草场,让我等得以安身立命,此番相助,实乃分内之事。”两人言语往来,莎依娜却仍沉睡不醒,她已两日未合眼,实在太困了。
刘轩受的是皮外伤,且没伤到筋骨,经过几天休养,已经能下地活动。
这日,莎依娜服侍刘轩用完羊奶烤肉,端着餐具退出帐篷。刘轩望着她的背影,不禁陷入沉思,这女子身上,有很多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莎依娜每次给刘轩喂饭,都要洗手。可她自己却一直蓬头垢面,很可能是在掩盖自己的容貌。
她自称是牧民的女儿,可不会骑马。那日她被人撕破衣衫,刘轩看到身上肌肤细腻,不像是穷人家的女子,很可能在隐瞒身份。
两人初见时,莎依娜华夏语说得生硬拗口。可短短半个月,已经很流利了。即便是天才,也不可能学得这么快,只能证明当初是装的。
莎依娜一身吐蕃人打扮,但她的名字,吐蕃人却很少用。当日刘轩饮秃鹫血时,她脱口而出的“野蛮”二字,更显蹊跷。
两人相识这么长时间,莎依娜却从不问他姓名,莫非她早就知道?不然在他昏迷前,为何恍惚听到莎依娜喊了一声“刘大哥”,难道自己听错了?
刘轩揉揉额头,想不明白,就先不想了。最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当前莎依娜绝没有害他的意图。
接下来,刘轩在乃鲁部将养半月有余,伤势已愈大半。他早就归心似箭,只盼早日返回车师,却苦于没有商队经过,只得日日翘首以盼。
这一日,刘轩刚吃完早饭。忽闻帐外马蹄声阵阵,接着有人厉声喊道:“乃鲁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