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君主」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尾音还带着点没散的茫然。
凯恩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伽古拉身上。
他对那个总带着邪笑、把玩着蛇心剑，看起来很轻佻的家伙印象不深，只记得对方和「血君主」似乎总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不像战友，也不像朋友。
“伽古拉？”凯恩试探着重复了一遍：“他怎么了？”
「血君主」的指尖在胸口塌缩处摩挲了两下，那里的装甲裂得更深了，能隐约看见内里跳动的红光，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没带他来。”
他说，语气平淡，却让人听出点别的意味——像是在确认自己做对了。
远处的能量碰撞声突然变剧，一道暗紫色的光焰冲破云层，映亮了他面甲上的裂痕。
那是贝利亚的力量。
「血君主」的眼灯猛地亮了一瞬，像是被那光焰烫了一下。
如果伽古拉在就好了。
可伽古拉不在。
就像赫尔赛斯不在一样。
他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的能量流因为这口气颤了颤，带动着胸口的塌缩处泛起一阵细微的刺痛，那疼痛让他混沌的脑海清醒了些。
「血君主」的眼灯在暗紫色光焰的映照下，明灭了两下，像是终于从混沌里捞起了点实在的东西。
他抬手按了按胸口的塌缩处，把那点刺痛攥进掌心。
没带伽古拉来，是对的。
伽古拉那性子，看见贝利亚这疯样，保准会咧着嘴甩蛇心剑，说“这种疯子留着过年？”、“你脑子里装的就是种玩意儿？”、“天啊亲爱的，我对你的品味感到担忧”之类的话。
可他现在不需要谁来帮他做决定，他需要这点“做对了”的实感，像块小石子，压在翻涌的思绪里。
“他……安全。”
他对凯恩说，声音还是哑的，却比刚才多了点笃定。
不是说伽古拉弱，是他不想让无关的人卷进这摊烂事里，贝利亚的黑暗一视同仁，他得护着伽古拉……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他忽然愣住了。
以前护着贝利亚，是因为“弟弟”两个字；现在护着伽古拉，是因为……不想对方受伤？
这两种“护”，好像不太一样。
远处的轰鸣又炸响一声，暗紫色光焰里夹杂着捷德的银色光芒，像两把互咬的刀。
「血君主」的肩甲动了动，不是退缩，是绷紧了——就像每次要出手前的样子。
凯恩看着他的侧脸，面甲上的裂痕被光焰照得发红，眼灯里的茫然正在一点点褪去，剩下些冷硬的东西，像结了冰的湖面。
“要去吗？”
凯恩问，声音放轻了：“你的伤还没好，由我来吧。”
他觉得这个哥哥有点呆呆的，并不是以前认为的高傲、冷漠，反差有点大。
「血君主」没立刻回答。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那只刚才蜷着、叩击装甲的手，现在摊开了，掌心对着光焰的方向。
那里的装甲也裂了缝，渗着淡淡的红，像血。
曾经，这只手会接过贝利亚递来的能量水晶，会拍拍闹别扭的弟弟的头。
现在，这只手可能要挡开贝利亚挥来的利爪。
「血君主」从来没对弟弟动过手，曾经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但贝利亚算吗？
凯恩的话令他陷入了纠结。
他看着捷德将贝利亚撞入那片放逐的虚无空间，失去踪影。
命运告诉他，贝利亚会在那里迎来终结。
不甘、仇恨、愤怒、绝望、渴望力量，都会在泯灭后失去意义，贝利亚即将失去一切。
「血君主」的目光钉在那片虚无空间的入口，暗紫色的光焰在那里挣扎了两下，像濒死的星火，最终被彻底吞噬。
没有声音，没有回响，连风都好像在那一瞬间停了。
他的眼灯暗到了极致，几乎要融进身后的阴影里。
攥着胸口的手缓缓松开，指尖在裂开的装甲上划过，留下一道浅痕。
疼吗？
好像不那么疼了。
“终结……”
他低声重复这两个字，声音轻如叹息，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不是解脱，也不是悲伤，更像是什么东西终于落了地，砸在空荡的心底，发出沉闷的回响。
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贝利亚走到绝路，他会怎么做？会挡在前面，会替他承担，会把那个喊着“哥哥”的弟弟从黑暗里拽出来。
可刚才，看着捷德撞向贝利亚的瞬间，他没动。
甚至觉得……该这样。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震了震，肩甲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毕竟，命运就是这样，反抗又怎样，那是命运允许你反抗，给你一些心理安慰，看着你对此一无所知的无用挣扎，最终的结局早已定下。
捷德在虚无空间关闭的瞬息间回到了这个世界，为这场危机画上了句号。
结束了么？
「血君主」看了看如释重负的凯恩，又看了看赛罗与捷德，没人为贝利亚的离开感到悲伤。
都是我的错，贝利亚。
血空间展开，他一步跨入，快得凯恩都来不及出声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