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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

踏上暗红色的地毯,就算是夜晚,依旧灯火通明,水晶灯折下斑斓的碎光,映在他的眸中,掩住原本的颜色。

意料之中的,奥特之王没有离开。

会客厅的大门被拉开,姬矢准迎面撞到了赫尔赛斯。

完全没感知到。

“赫尔赛斯?!你回来了…没事吧?撞疼了吗?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

“没事。”

看着他的慌乱,赫尔赛斯神色如常地揽过他的腰,进入会客厅,目光落到席位上那闭着眼睛的老者身上。

奥特之王缓缓睁开双眼,与之对视:“我为之前的言行感到抱歉,向你道歉。”

赫尔赛斯松手,在另一端坐下:“怎么样,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么?”

“我还是无法想象。”

奥特之王垂眸看着眼前的咖啡,方糖正在缓缓溶化:“这对我来说也很神奇,彼岸的君主,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用现在这副模样与姿态,与我对话。”

“想试试?”

“免了。”奥特之王生怕自己拒绝慢了,赫尔赛斯又将他扔进幻境,体验一遍人生:“我无法正确理解你,我再次为之前的话道歉,见笑了。”

“谁会对小孩子动怒……”赫尔赛斯并不在意,撑起下巴:“对于我的问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姬矢准站在他身后,手指无意识绞着袖口,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流动的低气压,像暴风雨来临前凝固的空气。

奥特之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方糖的甜意压不住咖啡豆的微苦,正如此刻的对话——看似平和,底下却藏着翻涌的试探。

“哦……你竟然问我,天父的答案都没能让你满意,如果我也没说出你认可的答案,是不是…”

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剑。

“我很不可理喻么?”

赫尔赛斯纳闷,因为奥特之王改变了态度,没之前那么松弛了。

“并没有,相反,我认为你简直…太理智了。”

理智到疯狂。

赫尔赛斯的固有三观和思维模式与奥特之王所见过、接触过的所有生物都有差别,完全是独有一份。

“这样不好么?”

“很好,我宁愿你一直保持,之前的话就当我没说。”

“那么,回答吧。”

赫尔赛斯的注视没有带上别的情绪,却不容质疑。

“因为……”奥特之王想不出什么具有说服力的答案:“你还不够强大。”

是,如果赫尔赛斯足够强大,强大到足以改变世界的基底,改变命运的蓝本……

姬矢准没想到奥特之王的答案这么直接,他本来以为会是什么深奥的、具有内涵的,结果竟然是这种,甚至还有些敷衍的感觉。

“但是这太片面了,你的问题涵盖了太多东西,赫尔赛斯,世界上最博学的学者都不一定能给你一个相对满意的答案。”

奥特之王继续说道:“我相信你心中的已有的答案才是最接近的,但你还是觉得不够,对吗?”

“是的。”

赫尔赛斯的指尖在扶手边缘轻轻叩了叩,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为这场对话敲打着无形的节拍。

“但‘不够强大’这三个字,像块蒙眼布。”

他忽然笑了笑,那笑意却没抵达眼底:“你我都清楚,有些问题的答案,从来与力量的刻度无关。”

姬矢准看着他侧脸上绷紧的下颌线,忽然觉得赫尔赛斯的声音里藏着细碎的冰碴,落在空气里都能听见碎裂的轻响。

奥特之王将咖啡杯放回托盘,瓷杯与托盘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在这寂静的会客厅里格外突兀。

“你想说什么?”

“即便是创世神,也未必能说清自己为何要创造星辰。”

赫尔赛斯站起身,暗红色的地毯在他脚下仿佛凝固的血河:“强大能劈开混沌,却解不开‘为什么’。”

他走到落地窗前,窗外是沉沉的夜色,连星光都吝啬露面。

“我见过无数文明从诞生到湮灭,见过信徒为虚无的神谕献祭 entire races,也见过蝼蚁撼树时迸发出的微光。”

他转过身,眸中映着室内的灯火,却比窗外的夜色更冷:“他们都在寻找答案,用各自的方式,亦或是……蜉蝣一生。”

奥特之王沉默着,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跟上赫尔赛斯的思维轨迹,对方的认知体系像是悬浮在宇宙之外的星辰,遥远而自成体系。

“你之前说我理智。”

赫尔赛斯忽然迈步走向他,每一步都像踩在绷紧的弦上:“或许吧,但比起接受‘无解’这个答案,我更愿意做那个刨根问底的疯子。”

姬矢准下意识想上前,却被赫尔赛斯投来的眼神制止,那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让他安心等待的笃定。

“奥特之王,你活了足够久,见证过足够多的兴衰。”

赫尔赛斯在他面前站定,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臂:“你告诉我,那些消逝在时光里的文明,他们临终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在感叹不够强大,还是在追问——这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奥特之王的呼吸微微一滞,他看着赫尔赛斯那双清澈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明白过来。

对方要的从不是一个标准答案,而是一场能让他打破自身认知壁垒的风暴。

“我无法回答。”

他缓缓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又有种释然:“就像刚刚说的,我给不出能让你满意的答案。”

赫尔赛斯却笑了,这次的笑意终于染上了暖意,像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这不就有了一个新的视角么。”

他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重新坐下时,周身的低气压消散了不少:“至少我知道了,连你也会说‘无法回答’。”

姬矢准松了口气,指尖的冷汗终于慢慢褪去。

他看着赫尔赛斯重新撑起下巴,目光落在奥特之王身上,那份不容置疑的注视里,终于多了几分真正的平和。

“那么……”赫尔赛斯的声音轻快了些许:“下一个问题——”

还有问题?!

回答赫尔赛斯的问题简直要老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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